萧淼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
那身影立刻一震,猛地转过身来,几步就跨到他身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阿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淼抬起眼眸,看着他急吼吼的样子,心底某处微微一软,却故意板起脸,虚虚弱弱地抬手:“不好……浑身都疼……怕是……要你亲一下方能好转……”
尹济桓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结结巴巴道:“你、你……都这样了还胡说!”
“噗——”萧淼忍不住笑出声,又牵动了气息,低咳了几下,“逗你的,傻小子。”她熟练地倒出药丸服下,“小爷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哪有那么脆弱,老毛病了,死不了的。”
尹济桓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头那点细微的痛楚又蔓延开来。他张张口,刚想说些什么,萧淼瞪了他一眼,指指他手中烤得有些焦黑的鱼:“尹大少爷,你不知道吃鱼要清除五脏六腑的吗?”
尹济桓挠挠头,肩膀低垂下来,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在桂花坞的时候进出都有丫鬟小厮伺候着,在外行走,也从来不会在荒郊野外住宿。
萧淼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摇摇头,身体上不适的感觉渐渐消失,她便站起身从尹济桓的手里拿过鱼,走向火堆:“还是让小爷来吧。”
萧淼熟练地清理好鱼,手法娴熟地将鱼架在火上翻烤,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尹济桓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仿佛融为一体。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在小小的山洞里弥漫开来。
半晌,鱼的香味飘出来,萧淼和尹济桓的肚子都叫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鱼继续烤着,尹济桓犹豫了一下,轻轻地问道:“阿淼,你的身体……”
“没什么,我从小泡在毒罐子里长大的。”萧淼翻转着烤鱼,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所以浑身上下都是剧毒,小爷现在可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见尹济桓面露痛色,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阿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济桓’二字听起来很有气势。”
尹济桓知道她不想听自己同情的话语,接着萧淼的问题回道:“是我爹起的,取自‘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
“好名字。”萧淼喃喃重复着那句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你爹一定很疼你。”
提到家人,尹济桓的眼神黯淡下去,眉宇间凝固起化不开的悲伤。
萧淼立刻察觉,暗骂自己失言。他沉默片刻,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你比我幸运多了,我连我爹娘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尹济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关切地看向他:“阿淼……”
“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淼耸耸肩,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习惯了。”他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尹济桓,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不过现在不是有你了么?尹大少爷以后可得罩着我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惯有的戏谑,眼神却有一瞬间的认真。
尹济桓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郑重地点头:“好。阿淼,只要我活着,定护你周全。”
萧淼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将烤得金黄酥脆的鱼递过去,“尝尝小爷的手艺。”
尹济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却忍不住赞叹:“阿淼,你手艺真好。”
萧淼看着他被烫得龇牙咧嘴还拼命夸赞的模样,忍不住笑弯了眼:“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围着小小的火堆,分食着简单的烤鱼,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香甜。
吃饱喝足后,两人开始讨论起如今的情形,一致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再去找寻出路,于是两人挨着火堆,相继睡去。
第二天早上,薄薄的雾气在树林的空隙里慢慢穿行,金黄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射进已经被尹济桓清理干净的洞口。
尹济桓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往旁边看去,萧淼不在。他心里猛地一沉,慌乱间不及细想便要冲出门去。
“阿桓,我在这里。”
萧淼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尹济桓循声走去,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回实处。昨晚没有看清,这个山洞越往里走越开阔,晨光从石缝渗入,照亮了洞内景象。只见萧淼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石门前,仰头观察着。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冲尹济桓招手:“快来看!这石头有点古怪。”
尹济桓走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端详那右侧凸起的石头。
“我试了,按不动。”萧淼说着,很自然地抓住尹济桓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那块石头上,“你的内力比我深厚,你来试试?”
掌心相贴,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尹济桓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依言催动内力,尝试着向下按压。
石头纹丝不动。
尹济桓被激起了胜负欲,内力游走全身,灌入右手,再次用力按下。
“轰隆——!”整个山体开始摇晃,两个人扶着墙壁,方才站稳身形,眼前的大石门缓缓地开启。
石门彻底打开,尹济桓和萧淼相视一眼,默契地并肩而入。
里边又是一段昂长的甬道,甬道曲折幽深,越往深处越是阴冷。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他们小心前行约五十米,前方突然灯火通明,他们走过去,发现是一个洞中洞,别有洞天。
洞窟不大却别有洞天,床榻桌椅一应俱全。几颗夜明珠镶嵌壁上,照亮了整个空间。
一具白骨端坐在床榻上,覆着厚厚的灰尘。尹济桓二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深深得疑惑。
他们在这个洞中细细地查看,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未发现任何关于这具白骨的信息。
看着这具白骨,尹济桓想到了桂花坞的一片焦土,面色沉痛,感叹一句:“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阿淼,我们把这位白骨前辈安葬了吧,让它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