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诧异的坐在巴顿伯爵面前,看着桌上的邀请函,有点惊讶。
“先坐,喝茶。”
伯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将温热的红茶注入两个精致的瓷杯。
热气在午后的阳光中升腾,暂时模糊了两人间对视的视线。
林舟依言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北境矿石情报,又是如何拿到了‘金雀花’的邀请函……但既然你都实现了承诺,证明了你的价值,我自然会认。”
伯爵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沉稳,带着洞悉世事的淡然。
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敲了敲请柬上王室的徽记。
“但问题是,皇宫里那些靠着祖荫和裙带关系的蠢货,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
“他们只记得巴顿家有个不成器的次子,曾在某位伯爵夫人的花园派对上闹出过笑话,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而现在,有人——或或许是某个想卖人情的小丑,把这份请柬,精准地递到了你名下。”
伯爵抬起眼,目光看向林舟。
“他们的算盘很简单:把你这个‘污点’推到台前,在陛下和满朝文武面前,狠狠踩巴顿家的脸面。你若失仪,便是家族教养无方;你若怯场,更是印证了外界所有不堪的传言。”
“我明白了。”林舟放下茶杯微微点头。
伯爵难得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探究打量他。
“说起来,从你调戏完那个情妇被打了一顿之后,倒是跟开了智一样。”
林舟面不改色,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语气轻松。
“那一棍子可能真敲通了什么关窍吧,毕竟,疼是最好的老师。”
“在王都,藏拙固然是生存之道,但必要时,亮出獠牙才能赢得尊重,如果你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能为家族早点提供利益,我不会对你这么默不作声,一些行为的默许要在你背后的价值。”
林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转身离开了书房,门被轻轻带上,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红茶带来的淡淡馨香。
老管家上前一步,为伯爵重新斟满茶杯,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低声问道:
“老爷...二少爷真的可以信赖吗?情报说不定是他从某个机缘巧合的酒会旁听到的,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巴顿伯爵端起茶杯,没有立刻饮用。
“但他已经证明了价值,这就够了。”
“北境的矿石情报分毫不差,让我们在议会博弈中占得先机;‘金雀花’的渠道更是意外之喜,这意味着他背后或许有我们尚未知晓的能量。”
“至于他为何从前藏拙,如今又为何‘开智’……”
伯爵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决断。
“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最终流向是壮大巴顿家族,一些无关紧要的秘密,没必要深究。我们要的是结果,不是剖白。”
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说服管家,也像是在巩固自己的判断。
“家族这艘船,如今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我们需要能掌舵、能破浪的水手,哪怕这个水手……来历有些神秘,只要航向正确,能带领家族驶向更广阔的水域,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老管家微微躬身:“老爷深谋远虑,是我多虑了。”
“谨慎是好事,”
伯爵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
“看好他,也……保护好他。这场舞会,不过是开场锣鼓。”
而另一处,圣女的居所内,气氛与巴顿伯爵的书房截然不同。
少了红茶的馨香,多了几分清冷的熏香气息。
艾莉娅同样拿着一份几乎相同的烫金请柬,但她脸上没有诧异,只有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将请柬随手丢在铺着洁白绸缎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新年舞会?还要我务必盛装出席,以彰显教廷对王国未来的重视与期许?”
她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请柬上的辞藻,对静立一旁的年长修女抱怨道。
“嬷嬷,你说说,这种除了虚伪的客套、无聊的寒暄就是争奇斗艳的场合,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年长修女神色平静,温和地回应。
“殿下,这是您的职责所在,您代表的是晨曦之主的荣光,您的出席,本身就是一种安抚和指引。”
“安抚?指引?”
艾莉娅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下方训练场上正在刻苦修炼圣光的年轻圣骑士们。
“我看是去当个精致的‘花瓶’和‘吉祥物’才对,那些贵族夫人小姐们关心的是我的裙摆有没有用最新的精灵丝绸,首饰是不是上古遗物,谁会真正在意我代表的‘荣光’?”
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棂,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却化不开她眉宇间的那丝不耐。
“还有那些王子、公爵继承人之流,一个个装作彬彬有礼,以为请我跳支舞,就能拉近与教廷的关系?真是天真得可笑。”
嬷嬷微微躬身:“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殿下您去,让那些人知道,教廷的意志,不会在舞池的香风里被软化,也不会在甜言蜜语中被迷惑。”
艾莉娅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道理我都懂,只是……一想到要在那里端着笑容站一晚上,应对那些毫无营养的试探,就觉得比跟汉密尔顿对练一整天还累。”
她走回桌边,重新拿起那份请柬,目光扫过受邀贵族的名单,当看到“林舟·巴顿”这个名字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巴顿家的次子?”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怎么又搞盘外招,又拉个花花公子废物才能显出他们的‘卓尔不群’?”
“好啦陛下,您就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您太过美丽,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想得到您的青睐。”
艾丽娅站起身,裙摆拂过光洁的地面,走向窗边,目光落在远处宫殿金色的尖顶上。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比这个更烦的是对于卢恩巴顿这个学者的调查,居然确有其人,甚至出境记录确实早有了。
这无疑证明了她之前的怀疑,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自作多情”。
“一只渡鸦……”
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虽然汉密尔顿说了可以找大长老报销损失,但这种因误判而付出的代价,让她心里像梗着一根细刺。
比被一群蠢货包围更烦人的,是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