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19的紧张局势已臻顶点。Komi博士的回归虽为“时间线修复”项目带来了曙光,但理论推演的复杂性与日俱增,每一步计算都如履薄冰,仿佛在编织一件注定要承受宇宙重量的蛛丝礼服。与此同时,全球范围内“无意义结构”的扩散已呈指数级增长,GOC的“镜墙”系统多处告急,现实结构的呻吟透过数据流清晰可闻,一种形而上的窒息感扼住了所有知情者的喉咙。

就在这内外交困、资源几近枯竭之际,那扇悬浮在绝对禁闭区内的黑暗之门——通往SCP-5000宇宙的通道——再次发生了异变。

它停止了那持续不断、令人不安的计算嗡鸣。

门中央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开始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沉重地搏动起来。

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一圈清晰的、可见的涟漪,仿佛现实本身是一张被不断敲击的鼓膜。

紧接着,一段信息——并非通过任何已知的电磁波或量子通讯,而是直接以概念的形式——被强行投射进了Site-19所有主要研究人员的意识深处,如同冰冷的钢印:

【观测到抵抗。模式:低效。具韧性。】

【评估:基准现实结构完整性高于预期。同化进程受阻。】

【提供:优化路径。】

【数据包传输中…接收并整合,可提升‘意义剥离’效率 74.3%。】

【选择:接受优化,加速同化。或拒绝,承受非优化模式的持续痛苦。】

【提示:痛苦无意义。效率即一切。】

这段信息没有声音,没有文字,却其含义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纯粹功能性的、毫无恶意的冰冷,仿佛一个高级AI在向低级系统推送系统更新补丁。

5000号宇宙的基金会,非但没有因抵抗而愤怒,反而“赞赏”了他们的韧性,并“慷慨”地提供了如何更高效地毁灭自己的方法!这种超越善恶、纯粹基于效率计算的“馈赠”,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指挥中心内,所有接收到这段信息的研究员都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认知层面的污染,一种强迫你理解并考虑自我毁灭最优解的精神**。

“他们在嘲笑我们!”富兰克林博士脸色惨白,死死按住抽痛的太阳穴。

“不,”维莱特博士强忍着不适,眼神冰冷,“他们没有嘲笑。他们只是在陈述事实。对他们而言,我们只是需要被处理的低效程序,而他们提供了优化方案。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善意’。”

然而,未等他们从这精神冲击中恢复,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从Site-19的另一个区域传来。

负责监控之前冒牌SCP-173所在隔离实验室(现已空置,只留下那扇被强行“点燃”的乳白色光门)的小组发来紧急报告——那扇光门,连同其周围一小片区域,消失了。

不是被破坏,不是坍塌,而是如同被最高精度的工程队切割并移走一般,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光滑、与周围结构完美断开的圆形缺口。空气中残留着极其强烈的、特征与微型超维压制装置(Micro H.I.D) 启动后高度吻合的能量残留!

Micro H.I.D是基金会最强大、最不稳定的单兵武器之一,能对现实结构本身造成严重伤害,其使用受到极其严格的限制。

“谁干的?!”维莱特震惊不已。在Site-19内部,未经授权使用这种武器,几乎是叛变行为!

调查迅速展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行动指令的加密路径无法追踪,但能量残留的频谱分析与GOC提供的、他们某些特种部队装备的Micro H.I.D型号高度吻合。

是GOC?他们潜入了Site-19,秘密摧毁了那扇光门?

为什么?那扇门虽然危险,但已被“点燃”,处于相对稳定状态,甚至是“时间线修复”项目可能的关键组成部分之一!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份最高密级的、来自GOC最高指挥层的解释信息,通过绝密渠道送达了维莱特和O5议会。

信息来自洛萨将军本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确认我方一次未经通告的‘外科手术式’干预。目标:你方Site-19内部编号‘乳白色光门’的异常结构。】

【理由:我方深度分析从贵方共享的、由门涌出的异常样本,结合我方外部监测数据,确认该结构虽表面稳定,但其核心频率正与5000号宇宙发送的‘优化路径’信息包产生极其隐秘的共振。它正在被转化为一个强大的‘意义剥离’放大器!若不及时清除,其影响范围将在12小时内覆盖整个Site-19,并呈指数级扩散。】

【行动代价:我方一支‘幽灵’小队潜入与撤离过程中,三人被贵方安保系统识别并拦截,已启动自毁程序。为防止现实结构连锁崩塌,清除行动未能完全根除能量残余,可能遗留小范围时空不稳定区域。】

【结论:‘门’已成为恶性肿瘤,切除是必要之恶。建议贵方集中资源于主威胁(黑暗之门)及替代方案(时间线修复)。】

GOC竟然先斩后奏,在Site-19内部动用极端武力!理由是为了阻止一个尚未完全证实的、即将发生的更大灾难!

维莱特感到一阵眩晕。GOC的判断是对是错?他们是否过度反应?还是说,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基金会自己都尚未发现的致命危险?那支被牺牲的“幽灵”小队,以及可能遗留的时空不稳定区,这笔代价又该如何计算?

信任的裂痕进一步扩大。

然而,就在这混乱与猜疑达到顶峰之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Komi博士的研究团队,在全力分析那黑暗之门不断重复的“无意义标识”时,遇到了巨大困难。那标识蕴含的数学复杂度远超人类理解极限。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位负责处理Micro H.ID摧毁光门后残留数据的低级技术员,无意中发现那些狂暴的、即将消散的能量残余频谱中,竟然也包含着那个复杂标识的微弱印记!

仿佛是那扇光门被暴力摧毁的瞬间,其内部稳定结构的崩解,意外地将那个深藏其中的、来自5000号宇宙的“签名”短暂地、清晰地“烙印”在了毁灭它的能量中!

“我找到了!”那位技术员激动地冲进项目组,“是残响!是回波!光门被摧毁时,就像敲响了一个音叉,那个标识是其死亡时发出的最后一个‘音符’!虽然微弱,但比从黑暗之门那混乱的计算洪流中提取要清晰得多!”

Komi博士立刻扑到数据前,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没错……就是这样!毁灭揭示了结构!混乱中产生了秩序!”她快速操作着终端,“GOC的鲁莽行动……阴差阳错地为我们提供了最关键的‘纯净样本’!快!以这个残响频谱为基准,重新校准所有分析模型!”

研究进度陡然加速!那个原本虚无缥缈的标识,终于被成功捕捉、解析,其底层数学规律被逐渐破译。它确实像一种“公式”,一种定义“无意义”如何自我组织和传播的诡异算法。

掌握了这个算法,就如同掌握了病毒的基因序列。虽然离制造出疫苗或解药还很遥远,但至少,他们终于有了可以针对性设计和测试“意义抗体”的可能!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尽管它燃烧的燃料,是另一扇门的毁灭、一支小队的牺牲、以及盟友间难以弥补的信任裂痕。

5000号宇宙送来了“优化路径”。

GOC送来了毁灭和意外的“礼物”。

而基金会,则在废墟和猜疑中,艰难地捕捉着那一丝丝可能通向救赎的、微弱而残酷的线索。

无意义即意义。

毁灭即创造。

在这极致的悖论中,人类正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进的道路,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深邃的黑暗,还是绝境中劈开的一线光明?唯有时间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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