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告白被拒，那就当断则断，区区三千烦恼丝——她千素柔可不是原著里那种抓住一缕期望就当救命稻草的个性。

而且说实话，能得到干脆的回复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念头通达了。

千素柔一想起游戏里原主那种默默守望的样子就恼火。

豁然开朗后，她对女主的情愫像一缕渐渐飘远的烟尘，稀薄到看不见了。

千素柔放下挤压脸颊的手，把目光放在女主纪钰舒的身上。那个总是开朗积极的小纪，现在完全是一副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在怕以后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但在纪钰舒眼中，此刻的千素柔完全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震惊到发怔再到崩溃，接着毫无过度地转向苦涩，最后变成一种虚假的释然，分明是受到了强烈刺激。

是不是答应素素更好？

可是——

纪钰舒思绪纷飞，手上力道愈重，试图将明确的答案从身体里挤出来。嫩白的肌肤被掐得通红。

在她苦恼之际，千素柔眼神恢复高光，用沾着油墨的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在鲜嫩肌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就好像是印上了浅色色号的口红。

看到纪钰舒挺直了腰板，千素柔不禁觉得可爱，这让她想到小孩子在等待训话时的模样。

“小纪一定思考了很久，也苦恼了很久吧？”

千素柔把将自己罩在阴暗一面的窗帘拉开，背手面朝夕阳，露出符合文静体贴人设的温柔笑容，来一个45度扭头。

很完美！就是脖子有点儿痛。

“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在田径队的训练很忙，却还是给你平添烦恼……”

见温柔笑容覆上一层阴霾，纪钰舒连道没有那回事，纤长的双手在空中反复胡乱摆动着，以表否认。

心神上的紧张和身体上的疲惫交相作用下，呼吸加快，发觉扑入鼻腔的气味中有别于油墨的另一种香气，是朴素的肥皂香味。

目睹同样因高温而发汗的千素柔后，纪钰舒仿佛感受到对方身上潮湿的体温——夏日和洗澡后特有的旖旎。

早在几天前千素柔就在约她见面，只是她一直在找训练忙的借口。

纪钰舒不至于迟钝到无所察觉，千素柔的心思从未遮掩，是一盏黑夜里亮澄澄的温暖灯火，对她充斥着吸引力。

飞蛾扑火也没什么不好，世上本就没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答应对方不就好了，为了素素也该如此。虽然极力地要说服自己，不过最终还是屈服于道德感和恐惧，选择了可耻且有效的逃避。

直到千素柔每天都来美术室。

知道怎么样都躲不过了。

前往很久未曾去过的美术室，拉开被夕阳染成胭脂色的门，映入眼的便是泾渭分明的光线。

然后侧眼确认这个房间的深处，躲在阴暗面的素素羞涩地凝视着自己。

紧挨着暖气片的角落前有一个画板，模糊的少女背影在夕阳的跑道上疾驰，最新的墨迹还没有干。较于画整体暗色的基调，少女在其中宛若天边的天狼星，似乎那超越云端的遥远结局已经注定。

虽是如此浪漫之事，她的心却在不断下沉。

“我喜欢你，小纪。”

这句话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头发。

美丽的红霞像是一把刀刺入她的心间，窗外葱萌枝叶的沙沙声化为恶意的杂音，而侧面的黑暗是个使人不得不面对的魔鬼。它在低吟诱惑之语，来吧来吧，反反复复。

伴着千素柔战战兢兢向前一步，纪钰舒意识到自己无暇再做进一步的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纪钰舒突然想到和妹妹一块儿玩的解谜游戏，不管是否取得了关键道具，都无法回到上一个房间。明明门就在背后，却有种再无退路的感觉。

纪钰舒觉得喉咙有根刺，以至于声音是如此断断续续和沙哑。

尽管现在的千素柔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纪钰舒还是觉得有某件可怕的事情在暗中酝酿一般。

千素柔掏出手帕擦干手，拉进一步距离，将手掌轻轻放在纪钰舒颤抖的肩上。

身高的差距，让千素柔踮起脚。

手指如在给猫咪顺毛那般轻柔地抚摸。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干嘛露出这副表情？看来小纪没我想象的对这种事那么有耐受性呐……难道因为对象是我，所以才这么紧张？是不是说，我还有希望？”

女校里时常有女生之间的告白，千素柔和纪钰舒都是漩涡中的常客。这种告白不一定牵扯到爱恋的地步，经常只是仰慕与憧憬，不过基数摆在那里，所以爱慕也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伴随经济的高速发展，发达地区已经开始尝试允许领取少数群体领取合法证明，增加他们的稳定性，促进他们的消费，同时变相增加了社会对他们的接受度。

纪钰舒不敢去看那抹温和的笑。

下一秒，她的脑袋被两只纤柔漂亮到一看就没怎么干过粗活的手板正，妙曼的双臂如同一架连结两人的桥梁，视线尽头，恢复原状的眼眸柔情似水。

“我开玩笑的。不过，班上有一半的人都有类似的经历，而且借着失恋的借口可以顺理成章邀请朋友出门游玩或者去家里看线上电影。作为我的好朋友，不该是露出这副表情吧？”

千素柔仰起下颚，以分享生活趣事的日常口吻轻松带过全部。

“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做好朋友？”

讲出口之后才想明白说错了话，喉咙的刺痛一直没有好转：“抱歉。我昨天买了线上的《喀珥纳索斯之冬》电影，之后我们一起看吧！”

系着围裙的脊背突然拉直，千素柔整个人往侧面转身，给予纪钰舒一个以电影感来说满分的不满侧脸。

“是挚友才对吧？独一无二的那种。”

千素柔将左手食指比在纪钰舒唇前，示意那是个错误的称呼。

“嗯。”

纪钰舒迫使自己露出开朗的笑容。

果然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素素还是原来的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