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精打采地靠在颠簸的座椅上，小声嘟囔：“第一次坐马车……比想象中还不舒服。”
“啊哈哈……抱歉呀勇者大人。”艾拉听见了他的抱怨，指尖轻轻挠了挠鬓角，眼底漾着歉意的笑意，“等回到王城，我立刻让人给您换上最柔软的羊毛坐垫，保证既暖和又舒适。”
这体贴的回应让李诺微微一怔。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随口的抱怨从来无人理会，更不曾有人如此认真地将他的每句话放在心上。
“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李诺在心里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强打精神坐直身子，目光转向艾拉和始终面无表情的瑟西。
“那个……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记得那些穿越题材的作品里，收集情报永远是生存的第一步。
艾拉顿时来了兴致，端正坐姿向他解释：“这里叫做埃特拉大陆，我和瑟西来自拉里诺王国。我是国王的第四个女儿，也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则是我的贴身护卫。”
李诺扫过她们一眼，心中暗自嘟囔道：“公主和女骑士？好典的配置。”
“对了！”李诺忽然想起方才的对话，“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召唤勇者在这里好像很常见？”
艾拉的语调轻柔了几分，双手轻轻搭在膝头：“是的……大陆上分布着数十个大小国家和城邦，几乎每个国度都会从异世界召唤勇者。”
“为什么要召唤这么多勇者？”李诺不解地皱眉。他印象中的勇者本该是为应对灭世危机而存在，怎么到这里竟成了常规操作？
“是为了地下城。”
瑟西终于开口，声音干脆利落，“女神在大陆各处留下了地下城，而勇者是打开这些地下城大门的'钥匙'。没有勇者在场，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地下城有什么特别之处？”李诺更加困惑了，“如果只是当钥匙，勇者的存在感未免太低了。”
“每通过一层地下城，就能获得相应的积分。”艾拉耐心地补充，眼神格外认真，“凭借这些积分，可以向女神祈愿，换取粮食、药材，甚至是锻造武器的稀有矿石和高阶魔法书——对每个国家而言，这都是最重要的物资来源。”
李诺沉默片刻，下意识地喃喃：“这听起来简直像在玩游戏……”
“游戏吗？”艾拉的声线忽然低落下去。她转头望向窗外，林间的光影在她脸上飞快流转，“以前也有勇者大人这样说过。我不清楚勇者大人们的世界是怎样的，但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再真实不过……所以从地下城获得的一切，都至关重要。”
李诺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身为异乡人，无论对方说的有多么认真，他都难以完全感同身受。
其实对于地下城冒险，李诺内心是充满期待的。他曾在无数影视作品中将自我代入各个角色，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亲身探索神秘的地下城。但那些幻想中的自己，从来都不是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连自己有没有异能都不清楚，就算去了地下城，又能做什么呢？”
“无需担忧。”瑟西开口道，“上任勇者即便拥有异能也毫无建树，只会躲在队伍末尾，连单独面对哥布林的勇气都没有。”提及前任，她的眉头总是下意识蹙起。
“勇者大人最重要的职责是作为'钥匙'开启地下城大门。至于如何通关——那本就是专业冒险家的工作。”
“哈……还真是轻松。”李诺撇了撇嘴，心中的期待又黯淡几分，“合着我就是个开门的，然后站在旁边看戏？”这未免太无趣了。
正说话间，马车缓缓减速，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渐渐停歇。
待马车停稳，瑟西率先推开车门，外界的喧嚣瞬间涌入——商贩嘹亮的叫卖、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人们热烈的谈笑声。
李诺探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聚集着各色人群：穿着粗布衣的商贩摆开摊位，披坚执锐的士兵肃立一旁，更有不少身着皮甲、腰佩刀剑的典型冒险者打扮的人。
“这些人都是要去地下城的？”李诺跳下马车，望着熙攘的人群有些发懵。
“不。”瑟西解释道，“他们大多是商人，来此做生意的。今天是勇者召唤的日子，众人皆知。不少好奇的冒险者会来围观，自然也会吸引来做他们生意的商贩。”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一个装备商人就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立刻高举手中的盾牌大喊：“勇者大人来了！快来看看上好的精铁盾！”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推销起来——
“殿下！勇者大人！看看我这的上好装备吧！”
“我的货色更好，来看看我的！”
“我这有提升魔力的药水，需要吗！”
“别信他的假药水！来看看我的！”
李诺被挤得后退半步，望着眼前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大学食堂抢座时的盛况，简直如出一辙。
“全部退下！”瑟西骤然提高声调，语气冷若寒冰。
“今日是勇者大人初临之日，暂不采购！若有合作意向，后续可联系皇室接洽！”她身后的护卫立即上前，训练有素地疏散人群。
待人群散去，瑟西命人取来一套装备——银灰锁子甲、一柄看似沉重的铁剑，以及一面镶铜包边的圆盾。
李诺盯着那柄剑，心里直打鼓：“我平时连健身房都很少去，那盾牌看着不重，倒还好说，这剑……怕是提不动吧？”
见李诺迟迟未动，艾拉柔声开口：“勇者大人，这是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装备，还请收下。”
“啊，好……”
李诺回过神，先伸手接过圆盾，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分量确实很轻，甚至有些轻过头了。
但当他握住剑柄时，手臂猛地一沉！
“哐当——”
铁剑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诺顿时羞红了脸——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这柄剑远比他想象中沉重，完全不是平日疏于锻炼的他能驾驭的。
“咳、咳咳……”李诺试图用咳嗽掩饰尴尬。他环视四周，发现地上有根大小适中的木棍，便上前拾起握在手中，尺寸正好称手。
“那个……我用不惯剑。在我的世界里，我习惯用这类武器。武器嘛，还是用最趁手的比较好。至于锁子甲也请收回吧，我穿不惯。”
李诺努力解释道。
瑟西疑惑的盯着他手中的木棍和圆盾，看了两秒，想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未发一言。
随即向身后护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剑与锁子甲收回。
“请随我来。”她转身引领众人穿过人群，向森林深处走去。李诺和艾拉连忙跟上。
林间树木愈发茂密，不多时便看见一道黑铁铸就的围栏，入口处伫立着两名持矛守卫。见是瑟西，守卫立即拉开围栏放行。
穿过围栏再行百步，林间的光斑忽然微微晃动——一扇青黑色的石门毫无征兆地从空气中浮现，门面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状纹路。
“这就是地下城的大门吧？”李诺凝视石门，暗自想道：身为“钥匙”该如何开启？需要滴血认主，还是吟诵咒文？
未等他理清头绪，却见瑟西伸手轻轻一推，石门竟应声而开。
李诺心中那份对“勇者专属开门仪式”的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泡泡般迅速消散，嘴角不自觉垮了下来：居然这么简单？半点仪式感都没有。
门后是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墙壁悬挂着盏盏油灯，昏黄的光晕沿着台阶向下铺展，渐渐隐入看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瑟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李诺一手持盾，一手紧握木棍，下意识地将艾拉护在身后，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昏暗的环境，他的心中交织着忐忑与期待——
真正属于他的地下城冒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