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萧炎说完那番大义凛然的话后,林墨心里想着趁此时机,顺手挑拨离间他和流云宗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的恩怨更上一层楼。
便开口拱火一句,效果立竿见影。
只是,唯一的意外就在于,流云宗竟是选择了和萧炎和解。
如此一来,对方便将矛头指向了他林墨。
得,光顾着看热闹,这下自己也成热闹了。
不过此事倒也并非没有转机——
面对萧炎,流云宗能够选择原谅,那为何不能对自己也选择原谅呢?
那位流云宗宗主,为什么甘愿忍气吞声,狠狠地打脸曾经的自己,也要选择收下萧炎呢?
无他,在流云宗眼中,萧炎那一中等两上等的资质,结合他如今一转巅峰的修为,称得上一声青年才俊了。
对于这般人材,宗门缺得紧呐!
以林墨的眼光看来,他们的这种行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五字不行)——
饥不择食。
如果说萧炎都能让他们那般对待了,那待会若是自己测过资质以后,他们的态度……
林墨想都不敢想。
就看对方会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于是林墨瞥了一眼自己身旁那坐立难安的萧炎,随后目光对上流云宗宗主云鹤真人。
心中稍加斟酌了一下说辞之后,他缓缓开口。
“宗主,在下并非出身于流云宗周边的人士,而是自远方游历而来。”
“行至此处,身心俱疲,便生出了寻一处宗门托身,以求日后安定的心思。”
“恰好见流云宗的山门气势恢宏,便不免心中向往,于是交了灵石前来测试资质,看能否加入贵宗。”
“然而我一进门,便看到这位,嗯,萧炎兄弟……”
说到此处,林墨顿了顿,扭头冲着身旁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萧炎一看到他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绷住,没有让自己失态。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云鹤真人能够立马将这小子镇压,从重发落。
否则,以此萧炎对此人的了解,他免不了会牙尖嘴利一番,徒增变故。
林墨对此视而不见,扭过头继续说道。
“似是正在遭受刁难,从萧炎兄弟的只言片语间,能够听出他与贵宗有些恩怨。”
“此情此景,免不了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个遭受了不公待遇后,刻苦修炼小有所成,回到宗门讨要说法的……”
“正道天骄。”
“再加上,那位主事大人,似乎的确是没有让萧炎兄弟如愿测试资质,一直在拖延。”
“此情此景,看上去的确是和,萧炎兄弟口中所怒斥的不公行径,别无二致啊!”
“你说对吗,萧炎兄?”
“……”
萧炎还能说什么呢?
他不语,只是一味地攥紧拳头。
“而在下呢,恰好又是个一心向善的小修士,眼中容不得半分恶行。”
“于是见萧炎兄弟看上去是在如此据理力争,以一人之力对抗宗门的不公行径,便不由得于心不忍。”
“这才路见不平,开口相助,说出了那句有失偏颇的话。”
“现在看来,好像是个误会啊,哈哈哈……”
林墨这话,说是辩解,实则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句句都在提及萧炎。
何意味,欲要与之共沉沦吗?
云鹤真人听完这番话,脸色阴沉不定,双眼如同鹰眸般死死盯着他。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林墨现在已经被细细地切作臊子了。
好在他的好兄弟萧炎不同,他从林墨刚露面的时候,便一直在盼着他死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此行,是为了帮助萧炎?”
“你以为如此混淆是非,便能不受惩治了吗?”
“哼!痴心妄想!”
“萧炎他啊,早就是我们流云宗的弟子了,不过是因为自身变故,离开了一段时日而已。”
“如今回归宗门,一如曾经那般,直升为内门弟子,说是实至名归也不为过。”
“但你?”
“你又何德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眼下测资石碑就在眼前,你可敢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墨:难绷.JPG
费那么大劲,跟你们兜了这么大一圈,为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虽然心中已经开了香槟,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
林墨开口,欲言又止。
这般行径,落在众人眼中,便是露怯了。
如此一来,云鹤真人对他的质疑和不屑一顾,更甚了几分。
“怕了?”
“哼,既然交了三块灵石的费用,来到了此处,再想跑,怕是晚了!”
“你若是不愿测,老夫亲手帮你测!”
说罢,云鹤真人将自己一身滔天修为的气息迸发而出,眼看就要动手。
“我测……”
林墨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不情不愿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脚下迈出一步,随即像是心中抗拒万分一般,犹豫了片刻后,才接着迈出第二步。
见林墨这堪称蠕动般的步法,在场的众人心中想法各异。
云鹤真人强忍着性子,紧盯着他,似乎随时会出手将其擒下。
四周的年轻修士们,低头窃窃私语着。
他们大多都是散修,此番来流云宗测试资质,大都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来的。
先前萧炎口中的话,虽然不知真假,但的确是实实在在的牵动起了他们的心神。
若是流云宗不顾门规,招收谁为弟子仅凭一人之言……
那他们靠着节衣缩食、延误修炼,才攒下来的这三块灵石,岂不是打了水漂?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以来,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目标、那份希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也正因如此,带头为他们发声的林墨,在一众修士们心中,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但也是感同身受的同伴。
此刻,眼睁睁看着林墨一步步地走向那测资石碑,如同走向什么骇人的刑具一般,他们心中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无能为力的滋味,并不好受。
至于靠的最近的萧炎?
好似!(咧嘴吐舌头.JPG)
方才萧炎见到林墨后,心中可谓是恐惧、怨恨至极,却又不敢在对方面前表露出分毫。
可眼下,见林墨面对测试资质一事,如此的抗拒、犹豫。
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对方的资质定然是不怎么样。
如此一来,先前在春风堂前,林墨在他心中留下的神秘、强大、深不可测的形象,顿时间碎了一地。
再加之,林墨和宗主解释时,那副笑脸相迎的姿态,与曾经那个始终冷着脸、对一切都表现得不屑、淡漠的少年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这样想着,萧炎那份被林墨碾得粉碎的自信心,顿时又重燃起来。
带着这样的心态,萧炎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回顾起当初的那一战的种种细节。
“当初我被愤怒冲昏了头,施展了本就有些勉强的招式。”
“对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于是便选择了,动用那般干扰我神魂的手段。”
“旁门左道!投机取巧!”
他虽然出身于流云镇那般的小地方,并没有神魂防御的手段,但最起码,他总不至于连自己被人干扰、攻击了神魂,都还察觉不出来。
当初被林墨重创后,他一是不愿意去回想那屈辱一战的种种细节,二是,就算有这般理由,败了就是败了,他也耻于说出口。
三来,战后林墨又施展起了玄妙至极的医术,将他治愈,给人以举重若轻、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不敢去细想。
还有最直观、最具有冲击力的,便是对方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一阶巅峰,高出自己太多。
而如今,滤镜破碎、阴影骤消,萧炎心中对林墨有了一个自认为合情合理、公允无误的评价——
医术玄妙、靠着神魂攻杀之术投机取巧、资质低劣、凭借资源硬堆出了虚高境界的寻常修士。
或许他凭借着一些邪门歪道,能够打个出其不意,但论资质、论实力、论气质、论相貌,他哪一项比得过自己?
“你的确藏得很好,但我看破了你的伪装!”
萧炎恍然大悟。
想到这儿,他心中对于林墨的态度,已经是翻天覆地般颠倒了过来。
他现在只想立刻就看到,林墨将手按上石碑之后,露出的窘迫、慌乱、恐惧,和那称得上是顽劣不堪的资质。
身前,林墨离那石碑仅剩下了咫尺之遥。
眼看着他预想中的画面就要出现在眼前,萧炎顿觉畅快万分。
“对了……”
他想起了林墨身边的那个如同仙子般的少女。
那一句句足以让他飘飘欲仙的主人、哥哥……
萧炎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鼻翼一下下地翕张。
眼中,那抹曾经被林墨亲手打散的欲火邪念,在此时此刻,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