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馨望着李富贵的“尸体”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墨清寒道：“秘境开启时，我会联系你。”她将手中令牌抛了过去，“用这个。”话音落，身形化作一团淡蓝色水雾，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竹林里。

墨清寒接住令牌，指尖冰凉。她闭眸凝神，神通【蛛网】悄然铺开——百丈之外，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重新凝聚，正是隐匿身形监视的敖馨。

果然没放心……墨清寒眸色微沉，手一抖，一枚烈焰符箓从乾坤袋滑出，“嗖”地掷向李富贵“尸身”。火光骤然腾起，将那片地面吞噬，片刻后便燃成灰烬，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远处的敖馨见此情景，终于满意颔首，转身彻底离去，自始至终没察觉自己正被窥探。

墨清寒隐匿气息，又静静等了一个时辰，直到确认周遭再无旁人，才抬脚踹了踹身旁的树干：“出来吧。”

树后一阵扑棱声，凤尾鸟小凤扑腾着翅膀飞出来，爪子下还“拎”着李富贵软塌塌的身子——原来方才那烈火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李富贵早被小凤藏进了树洞里。

墨清寒俯身，从李富贵紧攥的手心摸出一枚灰褐色丹药，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片刻后，原本毫无声息的身体忽然抽搐了几下，李富贵猛地睁开眼，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咳咳……这龟息丹也太难吃了！皇姐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下次非得就着果脯咽不可！”

小凤在他肩头跳了跳，啾啾叫着，像是在抱怨刚才的惊险。

墨清寒收回手，擦了擦指尖沾染的药粉：“忍着点，总比真死了强。”

方才听出敖馨话中藏刀时，李富贵已不动声色地服下了龟息丹。在皇室浸淫多年，他对这等阴私伎俩向来敏锐，当时便在墨清寒身后悄悄递了个眼色。

墨清寒虽不解他为何要自己动手“击昏”他，却还是选择信了这个一口一个“哥们儿”的少年。事实证明，两人这般配合，竟真瞒过了心思缜密的敖馨。

“墨师姐，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去揭发她？”李富贵摸着小凤的羽毛，问道。

“不必。”墨清寒语气平淡，“她自己说过，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且看着，让她自作自受便是。”

“好嘞！”李富贵精神一振，揉了揉小凤的脑袋，“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咱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要不是这会儿不合适，我高低得拉你拜个把子，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墨清寒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有件事想托你。”

“啥事儿？”李富贵拍着胸脯，“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呃，只要别太为难，我都给你办得妥妥的！”

墨清寒:“……”

半个时辰后

槐树小院外，一道佝偻的身影停在门前，脸上挂着阴恻的冷笑。他从怀中掏出个陶罐，将里面粘稠的暗黄色液体——万兽谷的“兽涎香”，尽数泼在门前空地上。

“御气境的风火蛇，再添六头动土境藏地蟒，你这丫头，也算是死得风光了。”他狞声低语，“本来看上个风火蛇就够了，可大小姐不放心，偏要再加几头……你该庆幸，能死在我这些宝贝嘴里。”

兽涎香散发出的气味极其隐晦，人类修士嗅之无味，却能如磁石般吸引妖兽，还会让它们陷入狂躁。在他看来，墨清寒此番必死无疑。

男人冷笑一声，一瘸一拐地离去，浑然不知自己泼洒香料、低语谋划的全过程，都被院内一面悬于暗处的铜镜清晰记录下来。

此人修为平平，不过移石境，身为兽修，实力全赖豢养的妖兽。

御兽之法，在修真界向来争议不休，关于其是否属魔道的争论从未停歇。

有人御兽，是与妖兽相识相知，并肩作战，甚至在妖兽化形后结为道侣，情意深厚；可也有人，完全靠血腥暴力驱使，更有甚者以邪术移植妖兽器官、肢体，或用邪功吸噬妖兽修为，手段阴狠。

这般暴行自然引妖族修士深恶痛绝，屡次要求将施暴者归为邪魔外道，与魔修同列公敌。

可修真界终究是人类修士主导，不少人对此嗤之鼻——只要能巩固人类的主导地位，手段如何，又有何妨？

这便是如今修真界的乱象：魔修、妖族、正道修士之间勾心斗角，裂痕深种，皆因这弱肉强食的法则，和各自心中的私欲与立场。

院内，铜镜微光渐敛。墨清寒望着镜中那男人离去的背影，指尖缓缓攥紧——终于决定要动手了吗？许许，你真的那么想杀我吗？那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不是吗？

翌日清晨，槐树小院里剑光轻旋。墨清寒虽非剑修，却每日在此舞剑——阵修自身战力本就偏弱，她便一刻不歇地打磨防身之术，剑法如是，连魔尊夙冥留下的灵技，也都一一研习，只为多几分自保之力。

“崽崽。”

一声悦耳的呼唤伴着熟悉的栀子花香飘来，墨清寒收剑回身，见林洛霜正站在院门口，笑眼弯弯：“我来看你啦。”

“弟子拜见师尊。”墨清寒拱手欲行礼，腰还未弯下，已被林洛霜一把抱住，脸颊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

“师尊，我身上还有汗。”墨清寒轻声道，鼻尖萦绕着清润的花香，那气息像温水漫过心尖，妥帖又安心。

“无妨。”林洛霜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刚碰到发丝，腕间一条青色小龙突然甩尾抽来，力道不轻，显然极不满她与墨清寒亲近。

“哎哟，云儿！”林洛霜缩回手，嗔怪地瞪了小龙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墨清寒，“天转凉了，我给你带了新衣裳，还有些火炭，该添上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乾坤袋来，递了过去。

墨清寒有些木讷地接过那个绣满缠枝莲的乾坤袋，指尖触到袋面温润的绸缎，心里微微发涩。她向来不擅长应对纯粹的善意，从前接触得太少……但现在不同了。有师尊，还有那个总喊她“哥们儿”的李师弟——名字一时想不起来，却记得他呆头呆脑的模样。

灰暗的日子里，好像真的透进了几分暖意。她低头看着乾坤袋，轻声道：“多谢师尊。”

林洛霜见她收下，笑得更欢了：“傻丫头，跟师尊客气什么。”

缠在师尊指间的小龙似有不满，轻蔑地“啧”了一声。墨清寒目光掠过，却未多问这条小龙的来历——人人皆有秘辛，师尊亦不例外，她本人也素来不喜欢探人隐私之事。

“还有一件事。”林洛霜继续开口道，笑意温软，“最近青云门附近，有一处秘境即将开启。”话音微顿，她抬眼扫过四周，补充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详谈。”

墨清寒颔首应下。虽然她早就从谷饶那你知道秘境的情报，但是其中的细节，她仍不甚清楚。

二人行至槐树小院，跨过院门时，那小龙忽然扭动身躯，鼻尖轻颤，似是嗅到了什么异样气息。

院内石桌旁，墨清寒刚沏好茶，便听林洛霜接过茶盏道：“此次开启的，是青云门创始人青云仙尊的洞府。”她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里满是敬叹，“这位仙尊可是真正的大能，别说这小小的大叶王朝，便是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至臻圣人。即便是在魔界与妖界，他的名号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墨清寒闻言，眸中难得掠过一丝惊色。身为青云门弟子，她怎会不知青云仙尊的威名？那位老祖传说中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真正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存在。

“此次掌门指派我做带队长老，”林洛霜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但你要知晓，我能给你们这些弟子的助力，其实十分有限。仙尊的洞府，必然设有极强的禁锢，十有八九会限制进入者的年龄——毕竟这类地方，本就是仙尊为寻继承人所留。”

这话让墨清寒眼底燃起一簇星火。她性子清冷，却从非甘居人下之辈，她对“强大”无比渴望，她内心里那些黑暗的欲念都需要绝对强大的实力来支撑。

“说实话，崽崽，我最希望你能得到这份传承。”林洛霜看着她，眼神恳切道，“论天分，你本就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我必须提醒你，秘境之内必定危机四伏。”她话锋微沉，面露忧色，“你的实力在大叶王朝年轻一代里算顶尖，但放到整个修真界，恐怕只能算中游，甚至偏下。那些大宗门、大家族的子弟，多半已达凝元境，最不济的也到了御气境。所以切记，入秘境后，保护自身安全，永远是第一要义。”

墨清寒垂首行礼：“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唉，”林洛霜望着窗外，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这般等级的秘境，偏偏开在青云门这样的小宗门附近，真不知是福是祸。”她转头看向墨清寒，“你该也瞧见了，近来青云城里外来修士随处可见，光是九大势力就来了六个——谁不看重？毕竟得青云仙尊传承者，几乎半只脚踏入圣人境，这足以撼动整个修真界的平衡。”

林洛霜说着，眼神有些飘远，似在自语。墨清寒静静坐在一旁，没出声打扰，心里却渐渐明了——苏知许会突然对自己下死手，恐怕也与此有关。

许许，你也觊觎那传承吗？它当真重要到，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墨清寒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许许，有些事，看来要提前了……只望你，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