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陈仍然不想回老家。虽然老家也通了网，装了猫，但回去后还得和老姐挤一个屋，干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年前这段日子，他打定主意窝在出租屋里。
明月早早就回了老家，沈梦婷也要为武馆帮忙，提前走了。出租屋里这段时间只有冯陈一个人，彻底清净了。
虽然和刚分手那会儿一样，他大多时间都宅在屋里不出来，但现在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你推的什么垃圾番啊，太难看了！”冯陈躺在床上，一手拿着半根香蕉，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向远在老家的明月吐槽。
“没品。”明月秒回，言简意赅。
“没品你个大头鬼！”冯陈气得差点把香蕉皮扔出去，“这破玩意儿节奏乱得跟狗啃似的！前半段进度快得飞起，遇到女主一下子慢得跟蜗牛爬！半道上居然他妈跟那女的谈起恋爱了？妈的，你的前线呢？你的复仇呢？不管了？而且你这花了半个季度的时间描写恋爱，最后连个手都没碰着，真他妈磨叽死了！”他对明月刚推荐的番剧进行了剧情上的严词批判。
“啊？你真看了啊？”明月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
“哈？你没看？”冯陈愣住了。
“我就听说挺烂的，所以去看了，看完之后，就觉着，果然很烂，就推给你了。”明月理直气壮。
“因为太烂所以推给我？你丫的！”冯陈怒火中烧，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不能只有我瞎了眼不是？再说你看之前都不看评价和评分的吗？这玩意儿在破站上都只有5分。”明月振振有词。
“我直接网盘上找的资源。看番之前我不想被剧透，所以从来不搜相关的东西。”冯陈解释，带着点懊恼。
“那你活该陪我一起吃屎了。”明月幸灾乐祸。
“你妈的，你怎么这么坏！”冯陈咬牙切齿。
“坏东西自然要和好朋友分享，有苦大家一起吃嘛。”明月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好东西你怎么不想着我？”冯陈质问。
“没给你分享？”明月反问。
“下次我遇到屎了也得给你分一坨！”冯陈愤愤不平地打下这行字。
他想起明月推荐的大部分其实都很不错，这次毫无防备才中了招。
他硬是撑到最后一集，还期待有什么惊天大反转能让明月推荐它，结果证明这就是一坨纯粹的烂番。
“没问题啊，你尽管推荐，都好吃，我都爱吃。”明月毫不在意。
“妈了个巴子的，忘了你他妈是个异食癖！”冯陈骂骂咧咧地结束了这场线上互怼。
这段日子，冯陈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边打游戏、看番，一边和明月吹牛打屁，日子过得相当舒适惬意。
正当他打算开一把游戏时，门铃响了。
是房东？不应该啊，没事房东也不会过来。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明阿姨吗？
冯陈带着疑惑，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铁门外，站着一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她穿着暖色调的冬装，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见到门开，立刻主动开口道：“老师！”
冯陈在原地呆立了两秒，才抱着不确定的口气问道：“文……静？”
“是我是我！”女孩儿用力点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这……好久不见。你变化好大啊，变得漂亮多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冯陈确实差点没认出来。若不是文静这句“老师”，以及楼梯口阴影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四，他很难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女孩，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文文弱弱、脸色苍白的文静对上号。
“呃，快进来坐会儿吧，外面冷。”冯陈侧过身让文静进屋，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楼梯口，小四依旧安静地躲在那里，没有过来的意思。
他只好关上了门。
“很干净呢，”文静进屋后，好奇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作出评价，“我还以为会很乱。”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冯陈哭笑不得。
“我听说男生的房间都挺乱的。”文静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天真。
“消息来源对男生存在相当大的偏见啊。”冯陈无奈地耸耸肩，示意她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坐，“喝点什么？水？还是果汁？”
“水就好，谢谢老师。”文静乖巧地坐下，目光却忍不住在房间里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沈姐姐……是已经回去了吗？没有见到她呢。”她终于忍不住问道，目光投向紧闭的卧室门。
“啊。”提到沈梦婷，冯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静，“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分手了？”文静的眼睛微微睁大，“为什么？”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吧。”冯陈含糊地带过，不想深谈，“不过，我们两个并不是闹别扭，分手也是和平分手。”
“哦……”文静看出冯陈不想细讲，便懂事地没有追问具体原因。
她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然后抬起头，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冯陈，问出了一个更直接的问题：“那就是说……老师，你还喜欢沈姐姐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冯陈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不过，此刻的冯陈内心已经足够平静，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用一种近乎释然的语气自然答道：“对，还喜欢。”
“那你们……还能不能复合啊？”
“很难。”冯陈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说我们两人谁能够解决的。分开……对我们两人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啊……”文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端起冯陈递过来的水杯，小口抿着，刚才进门时那股刻意营造的活泼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挥之不去的文弱感。
冯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放下水杯，仔细打量了一下文静。
虽然她化了精致的淡妆，让原本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眉眼也显得更加精神，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她眼底淡淡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但指关节处微微泛白，显露出她内在的紧张和用力。
“你……”冯陈斟酌着开口，“身体还好吗？看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文静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好多了。”
“精神多了。”冯陈温和地笑了笑。
文静因为冯陈那笑容而愣神了一两秒，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开始左顾右盼。
她环顾了一下客厅，目光落在冯陈放在桌上的游戏手柄上，“老师，你刚才是在打游戏吗？”
“是啊，正打算开一把，你就来了。”冯陈拿起手柄晃了晃，“怎么，你也想玩？”
“可以吗？”文静的眼睛亮了一下，带着点期待，“我……我其实不太会玩，我家里没有这个。”
“很简单的，我教你。”冯陈起身去开电视和游戏机。
冯陈选了个画面清新、操作简单的双人合作闯关游戏。他把另一个手柄递给文静，两人并排坐在小沙发上。
“来，左手摇杆控制方向，右手这几个键是跳跃、攻击……”冯陈耐心地讲解着基本操作。
文静学得很认真，但实际操作起来，手指显得有些笨拙，常常按错键。
她的角色在屏幕上跌跌撞撞，时不时掉进坑里或者被小怪碰到。
“啊！对不起老师，我又死了……”文静有些懊恼地小声说。
“没事没事，刚开始都这样。”冯陈操控着自己的角色，尽量掩护着她，“你看，这里有个隐藏道具，你跳过去拿……对，就是这样！漂亮！”
在冯陈的鼓励和带领下，文静渐渐放松下来，虽然操作依旧生疏，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偶尔成功躲过一次攻击或者拿到一个道具，都会小小地欢呼一声。
只是玩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蹭掉了脸颊上的一点粉底，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肤色。
“累了？”冯陈注意到她的状态，暂停了游戏。
“有一点……”文静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太久没活动了，手指有点僵。”
“那就歇会儿。”冯陈给她续了点水，“玩游戏也是体力活。”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文静问冯陈大学里的事情，冯陈挑了些有趣的社团活动讲给她听。
文静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文静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老师，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下去。”冯陈也站起身。
“不用不用，小四姐就在楼下呢。”文静连忙摆手，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冯陈露出一个真诚而礼貌的微笑，“老师，今天谢谢你。跟你聊天，玩游戏，很开心。”
她的笑容很干净，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澈，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冯陈能感觉到，她心底那一点点因为得知他“还喜欢沈姐姐”而悄然萌生的、小小的期盼，在刚才的游戏和闲聊中，已经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她没有纠缠，没有失落，只是带着一份温暖的回忆和真诚的祝福，选择了礼貌地告别。
“我也很开心。”冯陈也笑了，为她这份懂事和成长感到欣慰，“路上小心，到家了……嗯，可以让小四发个信息。”
“好！老师再见！”文静用力地点点头，打开门，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冯陈站在门后，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游戏暂停界面的背景音乐还在轻轻流淌。
他走到窗边，看到楼下文静的身影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小四为她拉开车门。
文静在上车前，似乎又抬头朝他的窗口望了一眼，然后才弯腰坐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