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oz亨德里克爵士金酒，1oz Dolin甜味美思，0.25oz 金巴利，倒入提前加好冰块的搅拌杯中。搅拌至结霜，滤出。滴入两滴橙味苦精，之后以橙子皮为装饰。“一杯，尼格罗尼。”
老猫的死，姜春早有预见。上一次见它，它已老得无法动弹，撑不过冬天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几天前，他们一起爬了山，那山光秃秃的，已彻底陷入消亡。那时梦瑶就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老猫时日无多。可即便做好了准备，当它离开时，她仍被悲伤填满。
她想起第一包烟，想起母亲，想起姜春，想起一个个在“独白”度过的夜。莫名的归属感让她觉得可笑。那里不过是个娱乐场所，一家酒吧而已。它什么也不是，谁也不属于。某种深深的绝望让梦瑶说不出话。当喝到第五杯酒时，她已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她像被困在水里，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她打起精神看向姜春，看见他点起一根烟，停在她面前。
“今晚怎么样都行，我送你回家。无论喝酒，还是抽烟，都好。只要不忘记老猫。”
“你还记得啊。”她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坐姿也第一次变得扭曲。“真好。”
“我当然记得，你说的我都记得。还记得你不喜欢我抽红万的事吗？”
梦瑶夸张地点点头：“记得！”
“我之后就再也没抽过它了。”
“真的！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她声音微颤，“我啊，每次想要戒烟就头疼，一疼就是好几天。之后开始咳嗽，开始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再之后就不戒了，我每天就那点乐趣，你却把它夺走了。我只会觉得生活越来越假。”
“假！都是假的！”
“对啊！这里是假的，便利店是假的，你是假的，我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梦瑶兴奋地举起酒杯。“靠，我有告诉过你……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会用你的爱来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自己想明白了。谢谢你啊，姜春。”
“诶，谢我干嘛？不谢，不准谢。面前全是问题的时候，别想着谢来谢去。现在可是一个重要时刻，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过好一个冬天需要互相搀扶。我需要你，就像你现在说需要我一样。谢什么谢！把眼下问题都解决了之后，怎么谢都可以。”
“就是这样！干杯！”梦瑶举起酒杯。
“干杯！вура！”
“вура！”梦瑶喝下一口。
“姜春！”
“怎么了？”
“为什么，你这么温柔？”
“温柔？你指的是什么温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梦瑶牵起姜春的手。
姜春愣了。酒吧的光依旧昏暗，还没到季节的暖气也热不起来。他无法控制地注视着梦瑶，分不清那是酒后的胡言乱语，还是真情实感。他四处张望，直到梦瑶重新坐下。
“嘿嘿，你这下就没法用爱来回答了吧。”
“小聪明……”
“就爱耍小聪明。”
“我也想养小动物……”
“不会吧！千万不要，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我可受不了。”
“又不是让你养，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你这样可不行，无组织，无纪律。资产阶级丑恶的嘴脸，你就是资产阶级丑恶的嘴脸，跟你老板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啊？”姜春皱眉。
“我想养只小猫，就成你批判的对象了。再加上，你自己说着受不了离别，结果还不是养了这么久的猫，没把它送入……”
“这不一样！根本不一样好吗！我不管，你这么做就是丑恶的嘴脸，为什么你能养我不能养啊！”
“我说了你不能养了吗？”
“你你你！”梦瑶指着姜春，猛地站起。
须臾，在凝视与寂静中，姜春捂住嘴开始笑得停不下来。
“从没见过你这样。”姜春说。
梦瑶坐了回去：“我也一般不这样。说急了，给你说急了，挺合理的。”
“怎么？其他人不会吗？”
梦瑶摇头：“性质不一样。就像老板经常能让我急眼，同事也一样会让我生气。但这种气，一半只能吞下去，到自己肚子里，不能发泄出来。当然，我知道你会说：发泄出来也不错，至少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可这样也太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我们当然可以在所有不公面前站出来，像摇滚明星一样在舞台上喊出每一个问题。可只要你转念一想，那些摇滚明星之所以能那么喊，是因为他们成功了。无数不成功的，要么被磨平棱角成了普通人，要么就死在长征路上，连名字都没留下。”
“那我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好像怎么任性都可以，就像刚刚一样。当你和我一起喊出这个世界很假时一样。”
姜春点起烟：“有一点你误会了。我愿意包容你，不仅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更不是因为我和你的感受一模一样。这可能很难解释，但第一次和你在后面抽烟时，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我不常聊起自己的事，因为我的过去乏善可陈，也正因为这种无聊，让我总是不知所措。我没有经历过多少生死，没有多少变故，人们说时间是螺旋，我却觉得它是直线。什么都一样，什么都不变。妈的，真是够烂的。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想要见到的未来。我被安排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我不做就会饿死。真是够糟糕的，这个世界。”
他继续道：“我也一样有着自己的个性、人格、爱好和追求，但在这些该死的、永远重复的工作面前，我什么都做不到。直到遇见你。其实你也没改变我什么，但就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后来我知道了，那是爱啊。”
“果然又回到爱上了。”
姜春点头。
“是啊，又回到爱上了。这一次，我可以告诉你，刚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因梦瑶，我爱你。”
梦瑶像往常一样，拿出雪莲。她将它送入嘴中，拉着姜春的衣服，像第一次那样。用烟头点燃了烟。
“该死，你这火机也不是很好用嘛。”
“都怪你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