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都是我错了…”
疏月哽咽着重复这苍白的道歉，然而这三个字在晴晚那滔天的痛苦面前，显得如此轻飘，如此…不堪一击。
“错了？哪里错了？”
“是错在最初不该救她？”
“是错在不该给她功法？”
“是错在不该为她夺晶核？”
“还是错在…错在我根本不该存在？”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再次狠狠地噬咬了她的心脏。
巨大崩溃感并非来自于晴晚的耳光或那粗暴的吻，而是来自于她话语中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情感，以及那份情感背后，自己所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苟命”行为只是自保，只是笨拙，甚至可能有点自私。
但直到此刻，直到晴晚将所有的痛苦委屈，被她轻忽漠视的情感如此毫无保留地砸在她面前，她才真正意识到。
或许她的逃避冷漠，她的自以为是，她的“为她好”，原来是一把如此钝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晴晚的心。
甚至比原剧情中恶毒女配的直接迫害，更加残忍。
“我以为我在避免伤害她…结果却用最糟糕的方式，伤她最深？”
“我让她恨我入骨…却又让她忘不掉我…”
“我让她在爱恨之间煎熬…最终把她逼成了如今这副冰冷绝望的模样…”
“而我…我却只想着一死了之…再次用最逃避的方式…抛弃了她…”
“哇！”
一念及此，疏月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在晴晚的白衣上，触目惊心。
她不是被煞气所伤，而是被无处遁形的愧疚与自我厌恶击垮了心脉！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本就因放弃抵抗而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近在咫尺，晴晚那张充满泪痕的脸，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再次变得涣散。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不配得到救赎…”
“我甚至不配死…”
“我活着是错…死了更是错…”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渊，将她彻底吞噬。
比之前决定赴死时更加黑暗。
因为那时至少还有一种“结束一切”的虚幻解脱感，而现在，连这唯一的虚幻也被晴晚狠狠打碎，只剩下看不到出路的痛苦。
她害了晴晚。
她搞砸了一切。
她的存在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呃…”她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若非晴晚还死死抓着她，她早已滑落在地。
眼泪混着血沫不断从眼角滑落，她像个迷路后彻底绝望的孩子，失去了所有方向和气力。
“你…”晴晚被她突然吐血崩溃的样子吓到了，脸上被惊慌取代。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却发现越擦越多。
“不准…不准有事！”晴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之前的凶狠消失不见，只剩下恐慌。“
我不准你有事！你听到没有！你还没还清！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疏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颤抖的身体，试图用自己强硬的言语去拉住她不断下坠的意识。
然而疏月仿佛已经听不到了，她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绝望监狱里。
外面的煞气或许还能抵挡，但内心这因愧疚和否定而生的心魔，却从内部彻底摧毁了她。
“就这样…也好…”
“死在她怀里…或许…也是一种偿还…”
“虽然…远远不够…”
她的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
晴晚感受到她生命气息的急速流逝。
“疏月！疏月！睁开眼睛！我不准你睡！不准！”她疯狂地摇晃着她，将自身所剩不多的灵力不顾一切地输入疏月体内，试图吊住她那一线生机。
“对不起…对不起…”疏月只是在无意识反复地喃喃三个字，眼神空洞，灵魂好似已经先行一步离去。
晴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如刀割。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愤怒质问，或许…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后悔淹没了她。
她不再质问，不再嘶吼，只是死死地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人，一遍遍徒劳地输送着灵力，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撑住…求求你…撑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会…”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祈求，在这绝望的深渊里，微弱的如同叹息。
堕龙裂隙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永无止境的煞风嘶吼，以及那越来越微弱的生命气息。
晴晚死死抱着怀中意识涣散，不断呕血的疏月，最初的愤怒早已被无边的后悔取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疏月生命力的飞速流逝，那是一种无论她如何拼命输送灵力都无法逆转的衰竭，并非源于肉身创伤，而是心脉俱碎，神魂将熄的征兆！
“是因为我…是因为我的话…逼死了她…”
这个认知让晴晚的心脏如同被万箭穿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她宁愿疏月继续冷漠地对待她，宁愿她永远不解释，宁愿彼此仇恨纠缠一辈子，也不要她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
“疏月…醒醒…看着我…”晴晚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哀恳，“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不该逼你…我不要你死了…我只要你活着…求求你…”
她徒劳地擦拭着疏月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与疏月的血混在一起。
她将自己温热的脸颊贴上疏月冰冷的脸庞，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唤回她一丝神智。
或许是那滚烫的泪水，或许是那绝望的呼唤，又或许是那紧紧相贴不愿放弃的拥抱，疏月涣散的瞳孔轻微地动了一下。
好吵…
好痛…
为什么…还不让我解脱…
无尽的黑暗中，那持续不断哭腔的声音，身上温暖的触感，像一根细微的丝线，勉强拉扯着她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
晴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疏月！你听到了对不对？撑住！一定要撑住！”
她更加急切地呼唤，不顾自己灵力的飞速消耗和煞气对自身的侵蚀，将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都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走…”疏月唇瓣动了动，发出一个气若游丝音节。
晴晚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脏更是揪紧般的疼：“不走！我不走！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你休想再推开我！”
她的语气再次变得执拗。
疏月似乎被她这话语中的决绝再次刺激到，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起眼帘。
映入眼中的，是晴晚那张布满血污泪痕的倔强脸庞。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恨意，而是混杂了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
“一起…死？”
“她…何必…”
她竟然…还会有人愿意陪她一起死？
“傻…子…”她又吐出两个气音。
“对！我就是傻子！”晴晚哽咽着承认，“我就是天下最傻的傻子！才会被你这样反复折磨还是放不下！所以你不准死！你死了，我这个傻子怎么办？！”
话语颠三倒四，却字字发自肺腑。
她可以否定自己，可以厌恶自己，可以认为自己死有余辜…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傻子”真的陪她一起葬身于此。
“我已然负她良多…岂能再累她性命…”
这个念头微弱，却坚定地浮现出来。
她极其艰难地试图调动起一丝残存的灵力。
不再是用于防御煞气，而是…试图回应晴晚那不断输送过来即将枯竭的灵力。
晴晚立刻感受微小回应！
她惊喜交加，几乎要哭出来：“对！就是这样！疏月！别放弃！运转功法！我们一起抵挡！”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引导着那丝微弱的力量， 尝试着在两人周身构建起一个更稳固些的灵力循环。
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至少，不再是单方面徒劳的输出了。
疏月闭着眼，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和那被晴晚强行唤回微弱的责任心，配合着。
每运转一丝灵力，都仿佛牵动都如千钧重负，神魂像是被撕裂的疼痛。
她们彼此支撑着，在这绝地之中，艰难地维系着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来的救援，又或许，只是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