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慢走。”谷饶大师满面笑容地将墨清寒送至门口,恰有一行人迎面走来,领头的正是苏知许与她父亲——青云门掌门苏明远。

苏明远在人群中也看到了谷饶的身影,他快步上前,姿态恭敬的行礼道:“谷饶大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苏某之幸。”

他早有耳闻,百宝楼总部下放了一位谷家族人,虽是家族中不受宠者,然而那股深不可测的修为波动,犹如渊渟岳峙,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他一身百宝楼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谷饶本尊了。

这些屹立于修真界之巅的大家族,即便是边缘人物,其底蕴与实力,亦非大叶王朝所谓的一流势力掌门所能比拟,宛如云泥之别。

苏明远的拳头在袖中悄然紧握:无妨,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到青云仙尊的传承与深厚底蕴,他们青云门定能如潜龙出渊,一飞冲天,万年前那辉煌璀璨的门派盛景,重现在世人眼前,亦非遥不可及。

谷饶倒是兴致缺缺,如果是平常他说不定还会与苏明远虚与委蛇商业互吹几句,但现在明显是“魔尊之女”更重要一些。

他淡淡地点头回礼,疏离而又淡漠:“苏掌门,欢迎莅临百宝楼。”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苏知许,有些感慨苏明远之女天资尚佳,不过在青云门这种小门小派里估计是要被埋没了。

他直接了当道:“在下尚有贵客需相送,不便久陪,苏掌门请自便。”

苏明远自踏入此地,便已留意到那浑身散发着滚滚魔气的黑袍修士,他对魔修向来厌恶如蛇蝎,深信正道修士与魔教中人理应划清界限,除魔卫道。

但是目睹谷饶大师对此人竟如此恭敬有加,他心中已然明了,这人的背景必定是他们青云门乃至百宝楼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不知这位道友是……”苏明远觉得自己是昧着良心,捏着鼻子才能称呼一位魔教中人为“道友”。

“苏掌门,”谷饶神色一肃,眉宇间透着一丝凝重与警告,他深知魔宫之人向来厌恶他人窥探底细,他可不想因为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的一个小小的门派得罪眼前这位正主,“有些事情,不是小门小派应该打听的,谷某不便多言,苏掌门还需好自为之,切莫自误。”他言辞虽然简洁,但是都快把“你们不配”四个大字快写到脸上了。

“多谢谷大师提点。”苏明远在大叶王朝,素来备受尊崇,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拂了面子。

然而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他只能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等谷大师有空了我们再聊,苏某就先和宗门中人前往拍卖会了。”

谷饶淡淡地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只是重新对着墨清寒笑道:“道友见笑了,这边请。”

墨清寒垂着眼帘,宽大的黑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快步走过苏明远父女身侧。

擦肩而过时,她感觉到苏知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几分探究,随即又移了开去——想来是她身上的魔息太过明显,对方只当是哪个嚣张的魔修,并未多想。

直到走出百宝楼大门,墨清寒才暗暗松了口气,指尖却已攥得发白。方才那短短一瞥,惊心动魄,若是被苏明远父女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她与谷饶道别后,揣着沉甸甸的乾坤袋,心情轻快地踏上回宗门的路。巷子里静悄悄的,她寻了个无人角落,换下宽大的黑袍,换回平日的常服,正准备离开,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器物爆裂的脆响,显然是有人在打斗。

墨清寒循声望去,只见巷口空地上,李富贵正狼狈地躲避着数道飞剑的追击,他怀里好像抱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被甩的七荤八素的凤尾鸟。

那些飞剑灵力浓郁,招招狠戾,对方的实力显然远在李富贵之上。

奇怪的是,这般碾压性的局势下,对方却迟迟未下杀手,不知是何用意。

她眉头微蹙,悄然隐在墙后——李富贵虽与她不算深交,却也算同门一场,况且对方曾告知自己苏知许要谋害自己一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遇险。

她没有多想,足尖一点,身形已翩然落在李富贵身前。新得的灵剑“唰”地出鞘,剑刃在空气中翻卷两下,赫然施展出“碎浪击”!

这灵技是夙冥所留,她虽对那魔头心存戒备,更绝不会碰那部魔功,却对这些正道灵技颇为上心。昨夜她钻研至深,才勉强将“碎浪击”掌握,只是总觉欠缺几分神韵。

可眼下,这已是她能拿出的最强招式。那些飞剑裹挟着雄浑气息,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她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剑刃带起细碎的灵力波动,如浪涛拍岸般撞向袭来的飞剑,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竟真将那几道攻势拦了下来。

“哥们……我是说墨师姐?!”李富贵又惊又喜,连忙稳住身形,躲到她身后,“你怎么来了?”

飞剑被击退,却并未再度袭来,只悬在半空嗡嗡作响。

“这位道友,”在下盘云峰薛庆,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墨清寒转头,见是位身着白袍的俊朗青年,对方拱手道,“这是在下与这位小兄弟的私事,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放屁!”李富贵气得跳脚,从墨清寒身后探出头,“我好好走着路,他突然冒出来要买我笼子里的凤尾鸟,我明确拒绝了,他就死缠烂打追杀我,说非要我交出凤尾鸟才肯罢休!”

他怀里的笼子里,那只蔫吧的凤尾鸟通人性地点了点脑袋,心里也暗暗咬牙,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强抢自己,要不是自己现在……回去绝对要告诉爹爹,把那个什么狗屁盘云峰踏平!

薛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却暗自懊恼——若不是带队长老再三叮嘱,不可对青云门弟子妄动杀念,他早已杀人夺鸟。毕竟此次秘境乃是青云仙尊洞府,若杀了青云门弟子,怕是会失去入内资格,长老们的告诫还言犹在耳。

他强压下不耐,对墨清寒道:“道友有所不知,那凤尾鸟对在下有特殊用处,并非强取豪夺,只是想与这位小兄弟好好商议。”

他自然不会说出那所谓的凤尾鸟其实是只幼年的金翅凰,那可是能淬炼出纯元金丹的神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地方,但是既然被他见到了,那就说明肯定是他的奇遇。

墨清寒握着剑柄的手未松,目光扫过青年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宗门标识,并非大叶王朝所有,显然是外来势力。她冷声开口:“商议?以飞剑相逼,也算商议?”

薛庆此刻有些骑虎难下。他的修为虽已至动土境,却是个偏辅助的器修,实战能力本就不强。

他们盘云峰也只比青云门略胜一筹,像样的功法灵技多是黄阶,还只有真传弟子能学,他自己练的不过是黄阶低品功法。原以为能轻松压制这移石境的小子,没成想对方功法竟似在他之上,还有几招棘手的灵技,让他一时半会儿占不到丝毫便宜。

三人正僵持着,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这位道友方才用的,莫非是碧波潭不外传的绝学碎浪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十二三岁的蓝发少女走来,湖蓝色的眼眸灵动狡黠,额上还顶着两个小巧的犄角,笑着对墨清寒拱手:“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碧波潭的人,幸会幸会。”

对峙的三人皆是一愣。

墨清寒与李富贵心里同时打了个问号:啊?碧波潭?那是哪儿?

薛庆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碧波潭!那可是修真界九大顶尖势力之一!

这清冷女子竟是碧波潭的人?难怪移石境的修为,就可以挡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这种事情下次能不能早点爆出来?早知如此,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去明抢啊。

他额头瞬间见了汗,多少有些汗流浃背了,连忙挤出笑容道:“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只是诚心想出钱买这位小道友的凤尾鸟,绝无强抢之意,是我先前失了分寸,对不住了。”说罢还对着李富贵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呸!”李富贵道,“欺软怕硬,算什么男人!?”

“既然如此,我的朋友已经明确拒绝了阁下,阁下还是自行离开吧。”墨清寒道,对她来说能不纠缠下去也是好事。

“那我就先告辞了。”薛庆拱手,六柄飞剑飞回他背后的剑匣中,他转身逃也似的想要离开。

“等等,”那蓝发少女撇撇嘴道,“你追杀了人家朋友半天也总该有点表示吧。”

薛庆愣住了,虽然他张嘴就想说关你什么事儿,但是那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女,终身直接迸发出了御气境的修为,这已经是不少像青云门盘云峰这样的小门派长老的水平了。

毕竟,御气境是强者的门槛,只有踏上这个境界才有资格被称一声“仙长”。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动土境大圆满。他想要金翅凰炼制纯元金丹,也是存着用来作为冲击御气甚至是凝元境时的保障。

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薛庆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才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这位道友认为应该怎么办呢?”

“你这飞剑挺不错的,不如就赔给那位小兄弟吧。”少女一笑, 她似乎是非常爱看热闹的人。

薛庆目眦欲裂,李富贵倒是拍手叫好:“太好了,我就要这个!”

这六柄一气混元剑,是他薛庆废寝忘食,不眠不休打造了半年,才打出的法器,有黄阶中品的品质,是他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这少女狮子大开口竟然一上来就要他的命根子。

薛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盯着那蓝发少女,指节攥得发白。六柄一气混元剑是他心血所凝,怎肯轻易让出?可对方御气境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他不过动土境的修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怎么?不愿意?”少女歪着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你可是伤了碧波潭的人,如今不给个说法,难道要等他们回去禀告长老,让整个宗门来找你们讨公道吗?”

薛庆深吸一口气,若是真闹到那步,带队长老怕是能扒了他的皮——得罪碧波潭,他担待不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解下背后剑匣,狠狠砸在地上:“给!”六柄飞剑从匣中飞出,悬浮在李富贵面前,上面的血契已被抹去,成了无主之物。

少女这才满意点头:“这才像话。”

李富贵连忙伸手一抓,将飞剑收入囊中,笑得合不拢嘴:“谢啦,这位姐姐!也谢谢薛师兄割爱!”

薛庆看都没再看那飞剑一眼,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憋屈的僵硬,连告别的话都懒得说。

蓝发少女望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活该。”

“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在下墨清寒,还未请教道友名姓。”墨清寒拱手道,又踢了一脚李富贵。

李富贵会意,也连忙拱手:“多谢这位漂亮姐姐!我叫李富贵。”

少女掩嘴轻笑:“真会说话,你们两个长得这般赏心悦目,我自然乐意帮忙~”她收敛笑意,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落在墨清寒身上,“我是碧波潭的敖馨。我也很好奇,我们宗门不外传的绝学,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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