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欢迎来到冒险者协会,是要住宿休息还是接取或者交付委托?”

名为安洁的前台小姐姐用那副营业式的笑容,看着面前一头柔顺黑发,披着浅蓝色斗篷的少女,依旧是那套已经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术迎接。这都是工作,是必要的。

月莉娜抬手拢了拢兜帽,遮住染成黑色的发梢。刚才在巷子里试了试染色剂,注入一点魔力后果真变成了纯黑,比她想象中靠谱,而且那股清香的茉莉花味此时更浓厚,隔着几米远都能清晰闻到那股令人安心的花香。

她盯着安洁营业式的笑容,声音放轻了些:“我来交付委托,顺便……想了解一下帝国里三大贵族现在的情况。”

安洁手里的笔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交付委托的话把单子给我就行,贵族的事嘛……也算最近佣兵和冒险者们比较健谈的热门话题。”

她接过月莉娜递来的委托单,扫了眼上面的“采集日蕊花”,一边盖章将她递来的花收好一边念叨,“埃利奥斯家最近动静是最大的。自从他们家那位次子被逐出家门,整个埃利奥斯家族做事似乎都变的激进了起来,可以感觉到他们有什么想法,却碍于帝国内部的情况还没法放开手脚。”

“瓦莱昂家呢?”月莉娜追问,指尖摆弄着自己的衣领。

原书里作为战斗专业户,顺便经商的瓦莱昂家虽然与瓦伦家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但他们姑且是有些不能触碰的底线,后期才认清情况站队主角,现在这剧情不知道有没有变。

“瓦莱昂啊……”安洁食指点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他们依旧是一群战斗狂,在正南、北、东三个关键的要塞负责守城和抗衡魔族,顺便和另外两个大家族做做生意,解决一下后勤和物资问题。顺带一提,据说瓦伦家最近遭了难,正在和瓦莱昂家谈什么呢。”

安洁盖完章,把委托金和单子递回来,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圣火骑士团派出去的先遣队出了事儿,和前来支援的埃利奥斯家人脱不开干系。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居然连自家骑士团都下手,也是够狠心的呢。”

月莉娜愣了一下,随后刚要追问,冒险者协会的大门就被人推开,走进了几个身穿丝绸华服的贵族,胸口处的徽记正是她目前最不想看见的瓦伦家家徽。

他们进门后略带鄙夷的扫了眼四周,找了张看起来最干净最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为首的贵族留着一头蛋白色的卷发、用手帕捂着口鼻,嫌恶地扫过满是酒渍与草纸的桌子跟一众佣兵和冒险者,语气听起来让月莉娜想上去给他一巴掌:“不愧是一群穷鬼和废物组成的组织,脏乱不堪,气味难闻,也难怪你们这破协会只能和这群下三滥混在一起。”

旁边的一人立刻附和,抬脚踢翻了旁边一张没人的木桌,酒杯摔在地上碎成渣,酒液溅到路过冒险者的靴子上。

那冒险者攥紧了拳头,却只敢低头赔笑,没人会自讨苦吃去招惹一个贵族:“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们这就收拾。”

看着那几人瞪向自己的表情,安洁脸色发白,攥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强撑着上前:“几位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卷发贵族冷笑一声,把手帕扔在安洁面前的柜台上,帕子上还沾着点灰尘,“红木镇那边绿野佣兵团的人,前几天被人杀了大半,凶手跑了。我们瓦伦家特地来这里查人的。听说那凶手的打扮像是个冒险者,一头银发。你们这贼窝一样的地方,怕是没少藏这种藏头露尾的东西吧?”

他说着,眼神微眯扫过大厅里的冒险者,落在谁身上,谁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有个刚喝完酒的壮汉撇了他们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绿野佣兵团的人?他们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被杀了也是活该。谁不知道他们是和你们混的……”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就抽出腰间的短剑,剑刃架在壮汉脖子上语气带着威胁,将他的脖子擦出了一道血痕:“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啊。”

壮汉脸瞬间涨红,却不敢再说话,只是瑟缩着点头。月莉娜站在柜台前,指尖悄悄攥紧了披风下摆。她染黑的头发垂在脸侧,兜帽遮住了大半表情,也将她整个人藏在了披风下。

现在还不是正面和瓦伦家起冲突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虽然这种经典桥段正是主角出来打脸干架的好机会,可问题是,她不是主角啊!

卷发贵族没理会那壮汉,转而盯着安洁,语气更凶:“把你们协会最近登记的冒险者名单拿出来!还有,这几天有没有可疑的人来交付委托?尤其是……带伤的,或者两人和三人组队行动的!”

安洁手忙脚乱地翻出登记簿,柔弱的声线微微发颤:“最近登记的冒险者都在这了……没、没什么可疑的人啊……”

卷发贵族一把夺过登记簿,随便翻了几页就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废物!连个名单都管不好!”他抬头扫过大厅,目光突然停在月莉娜身上。

浅蓝披风、黑色长发,看着像个普通的女冒险者,但给他的感觉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他抬手指着月莉娜,“过来!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或者银发的人?”

月莉娜心里一紧,表面却依旧冷淡,“银发的人……我也没见过,哪怕是整个帝国也很少有银发的人吧?”

幸好奥罗斯老爷子提醒了自己这么一茬,不然今天怕是要被瓦伦家这几个人给盯上了,回头想办法找老爷子再道个谢吧。

卷发贵族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没看出问题,又嫌恶地挥挥手:“没你事儿了,去一边去!”随即,他转头对身旁两人说道:“把这协会搜一遍!尤其是后面的储物间和休息室,别让凶手藏在里面!”

贵族们立刻散开,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安洁想拦却不敢,只能站在柜台后面着急地摩挲着手中的草纸和登记表。

月莉娜退回到了柜台前,望着这几个嚣张跋扈的瓦伦家贵族,心里那句“别和狗一般见识,它们咬你你不能反咬回去”说了几十遍。

杀绿野佣兵团几个小弟没事,之前杀格雷那个瓦伦家的旁系分支也没太大问题,反正没被当场抓住。但要是杀正儿八经的贵族,那事儿可就大条了。

那时候瓦伦家恐怕会立刻强行抽调人手回来,将她一举拿下后送上绞刑台或者埃利奥斯家的审判台,当场处死。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贵族们空手回来,对着卷发贵族摇头道:“没找到人,藏的都是些劣质的麦酒和干粮,还有一堆破破烂烂的武器装备,连地窖都摆满了麦酒桶和乱七八糟的木箱子。”

卷发贵族脸色更差,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该死的!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线索!”他又看向安洁,放出了反派特有的狠话,“记住了,要是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报给瓦伦家的骑士!要是敢藏着,我把你们这破协会拆了!”

说完,他带着那两名贵族扬长而去,简直完美符合前期挑事儿,不知死活的小反派风格。不过,碍于月莉娜现在的身份还需要保密,不能太张扬,加上瑞尔还没发育起来,打不过瓦伦家的人,忍耐还是有必要的。

“早晚给你们一个一个全拿剑挑了!”月莉娜在心里这么喊了一句。

直到贵族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协会里的冒险者才敢出声,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叹气。而安洁蹲在地上捡起那些登记簿,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了。

“你没事吧?”月莉娜走过去,替她捡起几页有些皱巴的草纸和登记表。

安洁摇摇头,声音带着点委屈:“没事……谢谢。瓦伦家的人基本都是这样,我们也差不多习惯了……”

将登记表整理完后,安洁擦了下眼角的眼泪,“最近边境太乱了。埃利奥斯家和瑟兰迪尔家似乎都在找人,瓦莱昂家的商队也跑到边境地区发战争财,加上魔族入侵,叛军劫掠,帝国的西北地区已经快要没法住下去了……”

“瑟兰迪尔先不提,埃利奥斯家……在找谁?”

安洁思考了一下,回忆了许久才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看向月莉娜:“好像……是在找他们放逐掉的次子。”

月莉娜心里顿时一惊,像是慢了半拍一样,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嗯……据说是因为发现了更严重的罪行,他们要把那个次子亲自送上审判台,当众斩首来着。罪名好像是……”

安洁又陷入了回忆,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后,又继续道:“对了,好像是盗窃……盗窃圣剑!还有……绑架?我记不太清了,那天听几个贵族老爷聊天的时候听到的,就记得这么多了。”

“盗窃圣剑……”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极低,“所以他们的意思是……一个被放逐的毫无魔法与战斗天赋的次子,绕过了家族守卫,解开了家主留下的魔力封印,独自一人扛着圣剑,完美避开了所有眼线和贵族,将圣剑偷了出来?”

安洁也跟着点头,凑近柜台压低了声线:“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这是贵族老爷们的暗斗,我们这种普通人就掺和不了啦。”

盗窃圣剑吗?如此拙劣的谎言,埃利奥斯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歹,你编一个像样点的借口啊!她何德何能偷圣剑?真能偷早就去偷来给瑞尔开外挂用了!

安洁刚把登记簿塞进抽屉,闻言动作一顿,左右扫了眼大厅里仍在抱怨的冒险者,凑到柜台边压低声音:“前几天听一个刚从西边回来的绿野佣兵团的佣兵说,埃利奥斯家的人在附近的村落布置了不少人,连带着周边的村落都被搜查了好几遍。”

“麻烦你和我讲了这么多东西,谢谢了。”月莉娜点点头,朝安洁道了声谢。

将衣服整理好,拉紧兜帽后,脑子里又想起埃利奥斯家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群贵族编瞎话都懒得动脑子,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说这些干嘛,”安洁笑了笑,眼底的红痕还没有消散,“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肯定很不方便吧?帮一下是应该的嘛。还有,我叫安洁,常驻在溪木镇的冒险者协会当前台。”

“月莉娜。之前登记的时候,你应该也知道了。”

安洁露出一副略微惊讶的表情,打量了一下她那头被染色剂染的乌黑的柔顺长发,像是才反应过来的笑着看向了她:“原来是你呀…差点没认出来,黑发一样很适合你呢。”

帮安洁简单整理好后,月莉娜再次和安洁道谢,离开了冒险者协会,转头找了家药剂铺买了点低阶的炼金药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藏在了身上。

“接下来…就是安安静静地等天亮,然后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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