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似乎在感受微风，实则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战后总结”。
“和晚晴那次“交手”太凶险了…差点被看穿老底。必须提高警惕！不过…她那会儿到底看出多少？应该糊弄过去了吧？唉，心好累…”
“老师！老师！我看到您啦！”
清亮活泼的喊声打破了竹林的静谧，也打断了疏月纷乱的思绪。
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能在这惊鸿峰上如此“放肆”的，除了林小溪，再无二人。
疏月缓缓睁开眼，低头望去。
只见林小溪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练功服，发梢还被细雨打湿了些，正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几个刚摘的、红艳艳的灵果。
“…这小雷达，怎么我到哪儿她都能精准找到？”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语气平淡：“何事？”
林小溪却一点也不怕她这冷脸，反而兴奋地献宝：“老师！后山的朱果熟啦！我摘了几个最红最甜的！给您尝尝！”
她小心翼翼地将果子放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上，然后自己蹭蹭两下，也爬上了旁边一根较矮的竹子，虽然动作远不如疏月飘逸，却带着一股小兽般的灵巧，努力想离疏月近一些。
疏月看着她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心下微软。
“…倒是比某些动不动就眼神杀人或者温柔刀割的省心多了。”
她轻盈地落下，衣袂翩跹，点尘不惊。
走到大石边，拈起一枚朱果。
果子饱满晶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修炼可曾懈怠？”她一边打量着果子，一边例行公事般问道，努力维持着严师的人设。
“没有没有！”林小溪立刻摇头，坐在竹枝上晃着腿，开始叽叽喳喳地汇报：“我早上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大师兄夸我‘流火式’使得有进步了！然后我还去打了坐，感觉灵气又多了那么一丝丝！”
她伸出小拇指，比划着那“一丝丝”，脸上满是求表扬的期待。
疏月听着，这种纯粹的进步，简单而直接，让她感到一种难得的轻松。
“嗯，不错。比处理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线容易多了。”
她将朱果送入面纱下，轻轻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展开，带些纯净的灵气，熨帖着有些疲惫的神魂。
“…尚可。”她评价道，不知是在说果子，还是在说小溪的修炼。
林小溪却自动理解为两者都有，笑得更加开心了。她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子，“咔嚓”咬了一大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疏月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吃相，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白石镇见到她时，她也是这般，像只护食又容易满足的小动物。
“…好歹是个姑娘家，吃相真是…”
心里这么嫌弃着，她却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过小溪的嘴角，拂去那一点红色的果汁渍。
动作自然得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林小溪也愣住了，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疏月。
老师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异常柔软。
她从未见过老师对谁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就连那个总是很温柔的晚晴仙子，老师似乎也总是保持着距离。
疏月迅速收回手，掩饰性地别开脸，语气重新变得冷硬：“…注意仪态。”
“这该死的“月姨”本能！人设！我的高冷人设！”
林小溪却丝毫没觉得被训斥，反而慢慢红了脸，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暖呼呼的。她低下头，小声嘟囔：“…哦。”然后小口小口地吃着果子，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老师…刚才用手指给她擦嘴了呢！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疏月安静地吃着果子，林小溪也不再叽叽喳喳，只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身侧清冷如仙的老师，觉得此刻安静待在老师身边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老师虽然总是冷冷的，但其实…真的很温柔。”
“会教我练剑，会给我丹药，会让我待在身边，还会…给我擦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疏月感受着身旁那小动物般依赖又喜悦的气息，心中那因晚晴，晴晚，而起的波澜，平复了许多。
“罢了罢了，虽然吵了点，但…有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好像也不赖，至少这世上还有这种简单”
她吃完最后一口果子，看了看身边安静下来的小姑娘。
“今日的剑法，再练与我看看。”
林小溪立刻跳下竹子，响亮地应道：“是！老师！”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剑，在空地上认真地演练起来，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朝气蓬勃。
疏月静静地看着，目光落在女孩努力的身影上，冰冷的目光深处，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这片竹林，仿佛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所有纷扰与复杂，只余下师徒二人一个教，一个学。
一个清冷外表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一个赤诚心意中满是全然的依赖。
无关风月，却自有一种温情脉脉，难以割舍的羁绊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