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时,疏月只觉得头痛欲裂,灵台仿佛被浆糊糊住,关于昨晚后半夜的记忆更是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嘶…这‘迷仙引’后劲也太大了…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好像…梦到晴晚了?要死要死!肯定是噩梦!”

她揉着额角坐起身,发现自己好好地在洞府玉床上,衣衫也整齐,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底那点模糊令人不安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一连几日,她都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晴晚碰面的场合,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黑风涧那全力一剑和可能的醉酒失态,让她一直紧绷的“苟命神经”再次受到了剧烈冲击。

她开始反思。

“苟命…我到底在苟什么?”

最初,只是单纯地想避开原著恶毒女配的惨死结局,像个惊弓之鸟,生怕和女主男主产生任何负面关联。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让他们彻底无视自己。

可结果呢?

收楚逸为记名弟子,本是想走个过场,却莫名担了师尊的责任。

救晴晚教她寂心剑诀,本是出于一时心软,却让她产生了错误的期待。

躲避晴晚,却又因愧疚一次次试图靠近,把关系弄得更僵。

想降低存在感,却总在不经意间爆发。

我真的在苟命吗?

还是只是在用一种笨拙而狼狈的方式,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推向更不可测的深渊?

她坐在冷泉边,看着泉中雾气,第一次如此开始深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和行为。

“我怕死,这是肯定的。”

“但我好像…更怕麻烦?怕改变?怕留下的因果和情感?”

“我用‘苟命’当借口,逃避一切需要认真面对和处理的关系。”

对楚逸,我算不上一个好师尊,放任自流,极少指点,他却依旧恭敬有加,替我打理峰内事务。我欠他一份师责。

对晚晴…我避之唯恐不及,只因她代表着麻烦和不可控。

她的探究和好感让我恐慌,我只想粗暴地推开,从未想过如何妥善处理。

而对林小溪…或许是因为她来自我的“避难时光”,知晓我部分真实,与她相处时,我反而最放松,不自觉地流露出‘月姨’的本性,会给她糖吃,会无奈地给她擦嘴,会纵容她偶尔的小小放肆。

她是我这片冰冷伪装下,唯一能透口气的缝隙。

那…晴晚呢?

想到那个名字,心口就泛起酸涩。

我对她…愧疚最深。

或许我的逃避,冷漠我的反复无常,才是真正将她伤到体无完肤。

我嘴上说着苟命,行为上却一次次招惹她,又无力承担后果。

黑风涧救她是本能,醉酒后…如果那些模糊的记忆是真的…那我更是…

她用力揉了揉脸,叹了口气。

苟命不是当鸵鸟。

真正的苟命,或许是该有足够的智慧,去掌控局面,去处理好这些纷乱的关系,让自己能真正安稳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漏洞百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疲惫却也算豁然开朗。

当然,想通和能做到是两回事。

尤其是面对晴晚时,那积重难返的误会和伤害,并非一朝一夕能化解。

反思之后,生活似乎并未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同了。

比如,当楚逸照例来汇报峰内事务时,疏月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只听个大概就让他离开,而是难得地多问了几句关于弟子们修炼的近况,甚至对楚逸自身修炼遇到的某个小瓶颈,给出了一两句简洁却直指关键的提点。

楚逸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惊喜,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多谢师尊指点!”

疏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只是尽点师尊的责任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又比如,当林小溪蹦蹦跳跳地跑来,献宝似的捧着她新烤有些焦糊的灵雀肉时,疏月没有再刻意板着脸,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帕子,自然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月姨最好啦!”林小溪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毫无顾忌地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

这种纯粹的依赖,让疏月泛起一丝暖意。

至于晚晴…疏月依旧采取回避策略,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如同惊弓之鸟。

偶尔在山路上“偶遇”,晚晴依旧会温柔含笑地上前搭话,疏月虽然还是惜字如金,态度冷淡,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的礼节,不会立刻找借口遁走。

“胧月长老近日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晚晴微笑着,目光一如既往地带着探究。

“尚可。”疏月淡淡回应,目光掠过她,看向远处的云海,“仙子若无要事,本座先行一步。”

态度依旧疏离,却少了几分慌乱,多了一点沉稳。

晚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笑意更深。

“似乎…更有趣了呢。”

而晴晚…疏月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面对。

她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在惊鸿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彼此。

只是有一次,疏月去藏书阁查阅关于稳固心境和修复剑心损伤的典籍时,在走廊的转角,远远看到了晴晚独自一人从剑阁出来的身影。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疏月的脚步顿住了,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最终,她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走远,心中五味杂陈。

“慢慢来…不能再吓跑她了。”

“至少…要先弄清楚,如何才能真正帮到她,而不是再次伤害她。”

苟命之路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消极躲避,开始转向略带笨拙的面对和承担。

先活下去,然后,努力活得好一点,让身边的人,也都能稍微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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