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的文化课成绩始终不太理想。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位很好的班主任,陈蔓蔓老师。
蔓蔓老师刚新婚不久,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对每个学生都极有耐心。整个高一学年,她常常利用休息时间给赵青柠补课。
“虽然你是体育特长生,文化课成绩也不能落下太多,”她总是柔声说,“毕竟高考的时候,这些分数同样重要。”
这一次摸底考试,赵青柠又考砸了。蔓蔓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成绩单,轻轻叹了口气:“赵青柠,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底下的同学已经有些见怪不怪,发出几声笑声。
放学后,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和一个刚出来的男生在极近的距离擦肩而过。目光相触的一瞬,赵青柠微微一怔……那个男生,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马老师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到她,好笑地问道:“赵青柠啊,又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笑着打了个哈哈。
第二天,英语老师米斯张的情绪明显很差。她一进教室就训斥了好几个打扮得稍显亮眼的女生,尖锐的言辞很快就把人骂哭了。
很快,她注意到了赵青柠今天戴的银色发饰。
“拿来!”
“别…张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带来了,求您别没收它……”赵青柠慌忙用手护住头发,声音有些紧张。
“还没收?我美得你!”中年女教师冷笑一声,一把扯下那枚发卡,力道大得拽得她发根生疼。她几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将发饰扔了出去。
“不要!”
赵青柠失声喊道,可是并没有用。那枚发卡划过一道弧线,如同坠落的流星消失在窗外。
她沉默地低下头,胸中夹杂着委屈与怒火。
米斯张回头瞥见她这副模样,脸上反而掠过一丝得意,她噔噔地走回讲台,用力拍了拍黑板,拔高了嗓音:
“我看谁再敢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学校!一天天少在那发骚!少在这儿动歪心思!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我当年上学的时候……”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那明明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赵青柠把头埋得很低,只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度过。
铃声一响,她立刻冲出教室,此时正值午休,她连午饭也顾不上吃,直奔教学楼下方的花坛里,左右寻觅。
可是她找了很久,哪里也找不到,她很焦急,可这于事无补。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她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指间那枚熟悉的发饰,
“啊!就是它!!”她几乎跳起来,长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真的吓死我了…”
欣喜之余,她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男生。
咦…?
“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这个人…他?不会吧…
她一下抓住对方的袖子,对方疑惑停住,她认真打量他的脸。
“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行!…你是昨天在办公室的…”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少年淡淡地说,“我也是恰巧才找到的,没费多大力气。”
怎么看怎么像……是你吗?乐乐,真的是你吗?
一定要确认仔细才行!
她一下子凑近了些,看清楚了他胸前校牌的名字——林知亦。
顷刻间,周遭的一切声响仿佛都消失了,唯有耳边一声清鸣,仿佛一场无声的海啸正席卷过她的整个世界。
她猛地抬起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乐乐……
我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这个名字很奇怪吗?”少年疑惑不解。
“没有没有…”赵青柠回过神,深吸一口气。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我叫赵青柠…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啦!”
话刚出口,她忽然想起,乐乐或许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啊,真是的…在他的记忆里,小丫大概还是那个黑黑瘦瘦、沉默寡言的小丫头吧。
对了…!
“给你这个!”
她低头在口袋里翻找起来,她记得里面还有几颗糖。是柠檬糖哦,就像你第一次遇见我时,给了我这样的一颗糖。
乐乐,这样…能让你想起来什么吗?
却只看着少年被酸得而皱成一团的脸。
看来,还是没有想起来呢,她轻轻微笑。
他居然为了帮自己找东西,而没有吃午饭,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啊,好想捏捏他的脸呀,嘿嘿。
她本想开口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可是,一股强烈的感情忽然漫上心头,一下截住了她的话语。
明明应该开心的,喉咙却好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哽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和他加了联系方式,少年挥挥手转身离去。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骄阳灼空,热浪炙肤,蝉鸣沸耳,万物蒸腾。
不知怎地,她红了眼眶。
太好了,那个夏天还远没有结束。
*
站在莲花山顶时,她看向远方的山林,微风温柔地吹拂着他们,她身旁的少年突然轻声开口。
“小丫,好久不见。”
赵青柠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她转过头,直直望进少年清澈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此刻怔忡失措的她。
“你…叫我什么?”
“小丫。”
“…你认出我来啦。”
…什么时候发现的,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嗯。”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凝噎:“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
“其实那天在学校后面我就认出你了,”她低声说,心中汹涌着炽烈的情感,“但是看你似乎没想起来,我就…也一直…装作不记得。”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与寂寞都诉说干净,“因为如果只有我还念念不忘,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过去。”
赵青柠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惴惴不安,“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朋友,就忘记旧朋友了。”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乐乐会怎么想?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没忘,”林知亦声音很温和,“小丫,我一直记得你。”
她忽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