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晨曦仪式是吧,我知道了。”

听着眼前小侍女一板一眼的汇报,艾莉娅下意识地应着,随即像是突然泄了气般,纤细的手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声极轻的疲惫哀叹。

“这群老古董……还真是半点惊喜都不给,就知道用最笨的办法犁地。”

艾莉娅挥了挥手,示意汇报完毕的小侍女退下,寝宫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

虽然嘴上嫌弃,但她心里清楚,“晨曦净世”是眼下最彻底的选择。

至少,它能提供一个相对明确的结果——无论那结果是好是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耐烦,重新凝聚精神。

指尖在水晶祭坛上轻轻一点,沟通了远在北境的通讯护符。

“汉密尔顿,”

“刚刚收到长老团的正式谕令。”

艾莉娅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但仔细听去,仍能辨出一丝倦意。

“他们决定,明日正午,对黑荆棘村及周边区域,远程执行‘晨曦净世’仪式。”

「……明白了。」

「规模和时间呢?」

汉密尔顿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略微放缓。

“最高规格,由赫利俄斯长老亲自主持,星语厅和秘仪所协同。目标是彻底扫描每一寸土地,不留任何死角。”

艾莉娅复述着谕令内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扫描不净化?那需要我部如何配合。」

“最高规格扫描,能量波动会异常剧烈,虽不直接净化,但对生灵仍有压制和驱散效应。”

艾莉娅的指尖无意识地扣紧扶手。

“你们需要清空核心区域,确保没有一个活物——包括地下的虫豸——干扰扫描力场的纯净度。同时……”

她声音微微压下:

“圣光如此强烈的冲刷,难保不会惊动矿坑里那东西,要派人盯死矿坑入口,一旦那存在有任何异动,立刻汇报。扫描期间,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干扰仪式。”

「明白。封锁区域,监控矿坑,确保扫描环境绝对‘洁净’。」

汉密尔顿重复指令,随即追问。

「若发现异常能量反应,如何处理?按标准流程即时净化,还是……」

“不。”

艾莉娅打断得干脆利落。

“这次只要控制,不准净化。任何异常,标记、封锁、上报——直接报给我。”

“既然是扫描,就要扫出个明白。”

「遵命。我会立刻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汉密尔顿立刻回应,这是他一贯的风格,高效,可靠。

“嗯。”

艾莉娅轻轻应了一声,指尖再次揉了揉眉心,那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流露出她真实的情绪。

“又要辛苦你们了。这种规模的仪式,哪怕只是余波,对你们驻守在那里也是一种负担。”

她的关心是真诚的,尽管她是发号施令的圣女,但汉密尔顿和他的小队也是少数她能以稍显随意的态度对待的下属。

「分内之事,殿下无须挂怀。」

汉密尔顿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您似乎有所顾虑?」

艾莉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汉密尔顿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细微的变化。

“顾虑?也许吧。”

她没有完全否认,目光投向窗外飞翔的鸟儿,语气变得有些飘忽。

“赫利俄斯长老他们……”

她斟酌着用词,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

“……似乎对‘找到’某种东西的兴趣,远大于‘净化’它,只扫描,不处理?这不符合常理。”

“就好像……他们只是想先确认‘货’在不在,成色如何,再决定是当场销毁,还是……打包带回去研究?”

「您的意思是?」汉密尔顿的声音带着询问。

“我的意思是,”

艾莉娅沉默了一下,她明明是圣女,这群长老却对她提出的戒告不当回事,甚至是有着别样的目的瞒着她。

他们总这样,需要她时便称她为“晨曦之眼”,一旦她的洞察触及某些不可言说的边界,便成了“不宜深究”。

她忽然觉得很倦。

她现在不想让林舟这个“变量”落入长老院可能存在的计划之中。

如果长老院真对“找到的东西”别有企图,那么可能与“东西”有所牵连的学者,要么会成为关键证人,要么就会成为需要被“处理”掉的麻烦。

“那位学者……让他‘物尽其用’就好,仪式过后,若他安分,也不必过分苛责。”

“毕竟,我们真正的‘麻烦’,似乎并不在他身上,不是吗?”

她顿了顿,语气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北境苦寒,路途遥远,偶有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汉密尔顿似乎察觉到了这则命令背后的不同寻常的,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回应:

「……明白,殿下。」

艾莉娅点了点头。

“愿晨曦指引你们。”

「愿晨曦与您同在。」

通讯切断,寝宫内重归寂静。

艾莉娅指尖在冰凉的台面上画着圈。

“偶有疏漏……”

她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这大概是身为圣女所能说出的、最接近“放水”的官方措辞了。

她缓步走回窗边,晨曦已彻底浸透天空,将大圣堂的尖顶染成金色。

但这光芒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赫利俄斯长老……他为何对“找到”如此执着?

这不符合教廷一贯“发现即净化”的铁律。除非……

一个念头骤然划过脑海,让她微微一僵。

除非他们寻找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净化”。

除非那所谓的“灾厄之种”,在他们眼中,是另有所图的“资源”。

这个猜想让她心底发寒。

若真如此,那她的指令就不仅仅是“放水”,而是在某种意义上,与长老院的潜在目的背道而驰。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黑荆棘村的小院里。

林舟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泥地。

他被变相软禁在村子里,活动范围有限,感觉自己快长蘑菇了。

他抬头望天,灰蒙蒙的,连朵像样的云都没有。

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身材曼妙,可惜脸部被他烦躁地戳了几个点,毁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渡鸦……”

他想起那只阴魂不散的白鸟,又是一阵郁闷。

“背后肯定有个偷窥狂在操控,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别人看……怕不是个躲在圣堂里、穿着圣袍却有着特殊癖好的老神棍?说不定一边看着我的狼狈相,一边……”

他脑补了一下某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可能做出的龌龊事,恶寒地抖了抖肩膀,赶紧把地上那带点颜色的想象画面用脚抹掉。

“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等以后我的魔女养成了,绝对第一个杀回王都,把他那破水晶球砸了,再把他捆了丢进魅魔馆里当招牌……”

他恶狠狠地想着,某种属于前社畜策划的阴暗报复心理小小地沸腾了一下。

他要是知道,那个让他计划受挫,恨得牙痒痒的“渡鸦背后灵”,现在居然成了他某种意义上“的保护伞”,甚至可能是个声音好听、地位尊崇的年轻圣女……

林舟大概会直接对着北境凛冽的寒风发出最大的吐槽:

“蛤?腾了我这么久,差点把我吓尿又差点把我搞死,现在又要在背后悄悄保我?play呢?!”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继续蹲在院子里,像个被策划恶意针对了的可怜玩家,一边画圈圈诅咒着“狗策划”,一边发愁该怎么保住自己不小心养出来的、快要爆掉的“SSR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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