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被叫过来的时候是懵的。
手机上多出来的愿力点数零头都还没合计清楚，就被叫招呼出了营地。
一路跟着派来的士兵，直到进入会帐，迎面看到金发少女熟悉的身影，才稍稍放心。
只是看见洛尔蒂莎回望过来的眼神，比起以往地淡漠，似乎还微妙地想要暗示些什么。
当然，维斯即便留心，一时间也意会不到就是了。
他偷了眼环视帐内。
（什么阵仗，这么多人？）
晶石灯安静地照亮室内，全都是衔级不低的将领以及军士，一看就知道是高层级的全面战前会议
“报告伯爵大人，人已经按令带到。”
“你们退下吧。”
苍劲的嗓音屏退同来的士兵，两边应声道「是」之后，站在会席下的就只剩维斯一人。
围坐在议事桌边上的将领和军士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不过早已经不是头一回被人当做器物一样地品评打量，维斯倒也算习惯了。
“那么晚找阁下入帐，有所叨扰，只是还不知道如何称呼？”
循声抬眼，他望向主位上问话的老将军。
面容老迈，却精神矍铄，温和间不失威严。
“伯爵阁下客气了。在下维斯，只是一介无所属佣兵。”
维斯微微欠身，不卑不亢，
场面虽不算小，面对的还是大人物，但这两年半的佣兵也不是白当的，还不至于局促失态。
不过即便正常而言合理的态度，还是招致旁人的白眼。
什么来路，区区佣兵，竟敢对伯爵大人直称阁下，应该低头下跪回答才对。
莱切斯特本人倒并没有这些计较，只顾着问询关键：
“听说你是静日镇厄潮中的幸存者，具体的情形，还请你稍微说明一下。”
“昂.....”
伯爵的话语客气归客气，但听着总有种无形的压力。
维斯琢磨着，抽光望了少女兵士长一眼。
既然洛尔蒂莎也在的话，那情况应该讲了个七七八八才对，
多此一问大概是为了确认细节吧，毕竟事关领主级的厄形，对于准备执行清剿作战的边境军来说，情报的确非常重要.....
稍微理解了一下，他姑且将当夜发生的事情，从为委托来到静日镇遭遇噬魂真主，到被洛尔蒂莎偶然救下带回营地，一五一十地照搬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被略过了。
听完了陈述，议桌两旁的军士们再望向维斯时，打量的目光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洛尔蒂莎兵士长搭救才活下来，这点可以理解，
但能跟领主级、还是噬魂真主这样最难缠的灵体厄形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
除非是有远超常人的坚韧精神力，不然目视到它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自主意识，更别提什么逃命反抗。
照这样看，这佣兵小子不但有能跟圣巡骑士交手的本事，还身具顽强的意志.....
放到军营里，怎么说都能跻身精锐当个百夫长。
平民里面居然也能出这样的人？
无视议席间的私论声，伯爵维持着双手静支在桌面上的动作，审视的目光依旧：
“那也就是说，你确实跟灾源厄形有过近距离接触，还被噬魂真主直接重创。”
“嗯，可以这么说。”
“现在伤势如何了？”
“多谢阁下慰问，经过洛尔蒂莎兵士长和贵军治愈术士的帮助，外伤已经没有大碍。”
维斯如实回答。
该说的都说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悄然抬眼估量情形。
“是么......”
莱切斯特伯爵声音忽然一顿，抬了抬下巴。
领意的秘书官当即朝维斯走过来，
只小声意思了一句「请恕冒犯」，便抬手伸搭到他的肩膀上。
斯斯文文的年轻秘书官浑身涌起魔力的涟漪，
从身体表层到灵魂，一股似乎是被人看破无所遁形的不适感，盖过维斯的念头。
只是短短几秒，秘书官收回魔力，转身禀告：
“伯爵大人，虽然有所缓解，但他身上仍残留有明确的厄息。”
魔力检定的结论一出，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军官们看向维斯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更添一份暗藏雀跃的期待。
莱切斯特伯爵缓缓颔首，带着决断般的语气开口：
“果然如此…维斯先生，情况你已经听到了。你身上残存的厄息，虽然是受到噬魂真主后遗留麻烦，但同时找到并锁定灾源的关键。
所以——开门见山的说吧，为了解决灾源，清剿厄潮。我们需要你配合，用你身上的厄息，引出噬魂真主。”
清晰的来意比起含糊其辞的遮掩要更叫人踏实，
听到对方直白了当地说开，维斯不仅没有任何的紧张，反而还放松了些，暗松一口气。
不过，就状况而言，好像不是什么容易应付过去的事。
现在回顾洛尔蒂莎的眼神，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大概是提醒有麻烦，要留意小心回答的意思？
不过那位伯爵，尽管威严沉着，但也并非什么蛮不讲理的贵族。
维斯试探性地开口：
“不好意思，在回应之前，我想先冒昧问一下...这件事，我有拒绝的空间吗？”
话音才落下，间隔不足一秒，不满的情绪立刻充满会帐，
军士们锐利的视线刺来，几乎像是在做无声的拷问。
区区佣兵，口气这么大？给你机会为伯爵大人效力，非但不知足，还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这样的机会，托关系徇私想要入伍到帅帐前，那可是排队都难轮得到。
更重要的是，在座的每一位都盼着今早解决厄潮，带着战功凯旋，
无论从为了救灾除祸的大义名分，还是从各自利益得失的权衡，
因为他一个人而导致作战计划无法成立——拒绝配合都是不能被允许的。
会帐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严肃如刑场，洛尔蒂莎眼眸不禁产生一丝蹙颤。
别人怎么想的，她无心在意。
但如果维斯不愿意冒险，不论什么人阻挠，她都已经下定决心维护到底。
然而不论帐内意见如何，都得先听伯爵的回答。
只是，还没等莱切斯特伯爵从沉吟中启声，
一旁的诺瑟恩忽然站了出来，面带微笑地开口：
“伯爵大人，还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在大人您回答之前，我有些话想要对维斯先生说——也算是些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可否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