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头体型各异、鳞甲颜色不同的地行龙或低阶飞龙被特制的缰绳拴在巨大的石桩上。它们或焦躁地刨着地面,喷出带着火星的鼻息;或慵懒地趴伏着,巨大的眼皮耷拉着,仿佛对周遭的喧嚣漠不关心。
法(主角)站在分配给自己的那头龙面前,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
这是一头正值壮年的丘陵速龙。它拥有流线型的矫健身躯,覆盖着黄褐相间、如同干燥土地般的坚硬鳞甲,脊背上生着一排短而锐利的骨刺,一双巨大的琥珀色竖瞳在阳光下如同熔化的宝石。它没有西方传说中巨龙那般遮天蔽日的巨翼,但强健的后肢和略微退化的前肢表明它拥有惊人的爆发力和在山地间跳跃滑翔的能力。
尽管在未来的记忆碎片中,法(勇者)曾与更高大、更威猛的龙族并肩作战,但如此近距离地、以“坐骑”的角度去审视一头龙,对他而言还是头一遭。那庞大的体型、无意识散发出的野性威压,还是让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肌肉微微绷紧。
“嘿!新来的!别像个被吓傻的地精一样杵在那儿!”旁边一个穿着华丽皮质骑手服、脸上带着倨傲神情的年轻贵族嗤笑道,他熟练地抚摸着自己那头更为高大、披着银蓝色鳞甲的雪原龙,“连靠近都不敢,还是早点滚回你的乡下泥巴地里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法没有理会这无聊的挑衅。他的注意力被场边一位穿着简朴皮甲、面容沧桑的老驯龙师吸引了。
老驯龙师似乎看出了法的紧张,慢悠悠地走过来,粗糙的手掌随意地拍了拍速龙布满鳞片的脖颈。那速龙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舒适的咕噜声,巨大的脑袋甚至微微蹭了蹭老人的手。
“别怕,小子。”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它们看着唬人,其实心思比很多贵族老爷都简单。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高兴了甩尾巴,生气了就吼。跟你小时候骑的那些倔脾气的山地马没啥两样,就是块头大了点,嗓门响了点。”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着几个基础的手势和口令,如何引导龙低头,如何示意它前进、转向、加速。
“把它们当成伙伴,而不是牲口。感受它的呼吸,它的肌肉绷紧和放松的节奏…你越镇定,它就越听话。”
法深吸一口气,将老驯龙师的话记在心里。他尝试着模仿老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手贴上速龙脖颈侧的鳞片。
入手是一片温热、坚硬、却又带着生命活力的触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鳞片下肌肉的微微起伏和血液流动带来的微弱震动。速龙的琥珀色瞳孔转向他,似乎带着一丝好奇,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或抗拒。
“很好…就这样…”老驯龙师赞许地点点头。
凭借着过往战斗生涯中培养出的极致身体控制力、观察力以及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法很快掌握了与这头速龙沟通的诀窍。他翻身跃上龙背,抓住特制的鞍具握把,几个简单的指令下去,速龙便温顺地迈开步伐,小跑起来,动作逐渐从生涩到协调。
“哼,运气不错嘛,乡巴佬。”之前的贵族骑手见他上手如此之快,有些悻悻然地嘟囔了一句,转而和其他几个同样出身显赫的骑手聚在一起交谈。
风的呼啸和零碎的对话声传来:
“…说到底,法涅斯大人每年的‘受日大典’不就是为了呼唤‘那个’吗…”
“…没有‘太阳’的恩赐,北边的土地怎么可能年年丰收…”
“…真想知道我们祈祷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法涅斯大人如此敬畏…”
“…据说只有最纯净的圣光血脉才能与之沟通…”
法的心头再次泛起涟漪。呼唤“太阳”?神明? 这似乎与他之前看到的、法涅斯汲取光能的仪式有关,但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双向的、带有崇拜性质的祈求?他们所祈祷的“神明”,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号角长鸣!
大赛主持官登上高台,声音洪亮:“诸位勇士!本届驭龙挑战赛的路线已然划定!你们将驾驭各自的伙伴,穿越巴仑思死亡山谷,攀登至鹰喙峰之巅!那里,将是荣耀的终点!”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巴仑思山谷!那里终年环绕着致命的雷暴云与撕裂一切的罡风,地势险峻到连飞鸟都难以穿越!鹰喙峰更是高达万米,空气稀薄,极寒彻骨!
“规则很简单!不限手段!不限方式! 最先抵达峰顶,取下峰顶旗杆上的徽章者,即为胜者!但切记,不得恶意攻击其他参赛者的龙兽!否则立即取消资格!”
“现在!准备出发!”
所有骑手纷纷驱使龙兽来到起跑线前。各种龙兽发出兴奋或焦躁的低吼,沉重的脚步声震动着大地。
法的目光却越过喧嚣,牢牢锁定了不远处高台上那个静静伫立的身影——
法涅斯。
她今天并未穿着那身华丽繁复的半白半黑长裙,而是换上了一套简洁利落的银白色皮质骑手装,勾勒出她挺拔矫健的身姿。淡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对参赛者的鼓励,也没有对险峻赛道的担忧,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在审视某种既定流程般的淡漠。她的视线平静地扫过起点线,在法的方向似乎有极其短暂的、难以察觉的停顿,随即移开。
她手中把玩着那枚依旧佩戴在颈间的漆黑石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其光滑而冰冷的表面。
法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缰绳。
无论如何,必须抵达峰顶!必须接近她!
出发的号角,终于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