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看着门口那位笑眯眯的青袍老者，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完蛋了”三个字在疯狂刷屏。
玉衡长老，沧澜宗最爱凑热闹，心思最是剔透！
她这点伪装，在对方眼里恐怕跟透明的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装傻？否认？还是杀人灭口……emm”
就在疏月内心天人交战时，玉衡长老却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惊慌似的，自顾自地踱步进了小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内的菜畦和葡萄架。
“啧，这灵蕴草长得不错啊，就是边上好像生了点蚜虫？这葡萄架子搭得也挺别致，就是少了点灵气滋润，结的果子怕是酸得很。”
他一边看还一边点评，仿佛真是来串门聊家常的。
疏月：“您老眼神真好……”
玉衡长老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僵在原地的疏月，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月娘子？嗯，这化名倒是挺别致。
怎么，胧月师侄，几年不见，这是体验生活来了？还是说……我这把老骨头记性不好，认错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装下去就是侮辱彼此的智商了。
疏月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垮下肩膀，苦笑道：“玉衡师叔，您就别打趣我了，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哈哈，果然是你！”
玉衡长老抚掌一笑，“前几天路过附近，神识随意一扫，就感觉到一股极其精纯的灵力波动，虽然一闪即逝，隐藏得极好，但那味道，跟你惊鸿峰的路数像得很，我这人好奇心重，就顺道过来瞅瞅，没想到还真逮着条‘大鱼’。”
“果然是因为昨天帮小溪稳定炉火那一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师叔慧眼如炬，佩服。”疏月干巴巴地奉承了一句，心里却在滴血。
“少来这套。”玉衡长老摆摆手，打量着她这一身粗布衣裳和这简陋的小院，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戏谑，
“说说吧，放着好好的惊鸿峰长老不当，跑这穷乡僻壤来种菜？莫非是修炼了什么需要体验人间疾苦的特殊功法？”
疏月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始编：“呃……确实偶有所感，觉得心境略有滞涩，故而外出游历，寻找突破之机……在此地体悟凡尘，倒也别有一番收获……”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快信了。
玉衡长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戳穿，只是悠悠道：“哦？心境滞涩？我看你在这小日子过得挺惬意嘛。倒是你那惊鸿峰，这几年可是热闹得很呐。”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道：“尤其是你那个小徒弟晴晚，了不得啊！‘冰煞’之名，如今在宗门内外可是响亮得很，修炼起来那叫一个拼命，修为蹭蹭涨，就是那性子……啧啧，冷得跟万载玄冰似的，比当年的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那个妙音阁的晚晴丫头，对你那峰头倒是上心得很，还有瑶池仙宗那个柳清絮……”
玉衡长老每说一句，疏月的脸色就白一分，心也往下沉一分。
“果然……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尤其是听到晴晚的消息，她那“冰煞”的名号和冰冷的性子，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上。
那孩子，终究还是被她伤透了走向了极端。
看着疏月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忧与愧疚，玉衡长老眼底闪过了然，不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也懒得掺和。不过，胧月啊，逃避总非长久之计，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躲起来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这时，院门外传来林小溪清脆欢快的声音：“月姨！我娘做了些桂花糕，让我给您送点来……咦？有客人吗？”
林小溪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来，看到院中气度不凡的玉衡长老，愣了一下，有些拘谨地站到疏月身边，小声问：“月姨，这位老爷爷是？”
疏月看着身边一脸懵懂，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林小溪，又想到玉衡长老方才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玉衡长老的目光也落在林小溪身上，眼中闪过讶异：“哦？木火双灵根？底子打得倒还扎实，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跟月娘子是什么关系？”
林小溪虽然有些怕生，但还是礼貌地回答：“回老爷爷，我叫林小溪，月姨……月姨她教我很多东西，是我的老师！”
她语气里充满了对疏月的维护和自豪。
玉衡长老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疏月一眼，笑道：“看来你在这小日子，过得也不算全然虚度嘛。”
疏月看着林小溪，又想起远在宗门那个让她日夜悬心的晴晚，沉默了良久，终于长长地认命般地吐出了一口气。
躲了两年，终究还是躲不过。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抬起头，看向玉衡长老，眼神里多了几分决断：“师叔，您……何时回宗？”
玉衡长老眉毛一挑：“怎么？想通了？老夫闲云野鹤一个，随时可以走。”
疏月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脸茫然的林小溪，柔声道：“小溪，月姨……其实不叫月疏，我本是沧澜剑宗惊鸿峰的长老，道号胧月，因一些缘由，在此隐居。”
“如今……我需回宗门了，你……可愿随我同去？沧澜宗乃修仙大派，在那里，你的天赋能得到更好的培养。”
林小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疏月，又看看仙风道骨的玉衡长老，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月姨……竟然是仙人！还是大宗门的长老！”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我愿意！月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愿意跟您去沧澜宗！”
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疏月全然的信任和对未知世界的憧憬。
疏月看着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心中微暖。
“好。”她轻轻拍了拍林小溪的肩膀，然后对玉衡长老道，“如此，便劳烦师叔稍等片刻，容我收拾一下，与镇长老告别。”
……
片刻后，疏月褪去粗布衣裳，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素色法袍，虽然并非她平日那华丽清冷的胧月仙子装扮，但那份久居人上的气质已然回归，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简单与镇长老说明了情况，自然是用了另一套说辞，并留下了一些低阶但实用的丹药和灵石作为感谢和补偿。镇长老虽然震惊，但也为她高兴，再三道谢。
在镇民们惊奇和不舍的目光中，疏月带着林小溪，跟随玉衡长老，化作三道流光，冲天而起，离开了这座她隐居了两年的小镇，朝着沧澜剑宗的方向而去。
飞剑上，林小溪既兴奋又紧张，紧紧抓着疏月的衣袖，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河大地，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而疏月，望着越来越近的宗门方向，心情却是复杂万分。
“走了两年，终究还是回来了，晴晚……晚晴……柳清絮……我回来了，这一次，又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