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改变不了旧的……

重要的不是重复过去……

是现在和未来？

这句话像根轻飘飘的羽毛，试图撬动他沉甸甸的绝望。他嗤笑一声，觉得空洞又虚伪。

现在……

现在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冷落已久的书包上。藤原放假前塞进去的那叠厚厚的“寒假大礼包”，像块巨石压在那里。

作业，至少先把能填的东西填了。

他几乎是拖着身体挪过去，拽出书包，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课本、练习册、空笔袋，最上面是一张印刷粗糙的纸——《樱华高中一年级生 寒假生活指导与志愿调查问卷》。

他捡起那张纸，拍了拍上面的灰。目光扫过那些加粗的标题：

一、关于二年级文理分科意向：

文科，理科，尚未决定

（请简述选择原因）

二、本学期学习情况自评：

（请列出你认为掌握最好和最需提升的科目，并简述原因）

三、未来的梦想与目标：

（请描述你未来的职业方向或升学目标，以及为此你计划如何努力）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未来的梦想与目标”那几个字，纸面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指尖。

梦想？目标？ 呵。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新宿歌舞伎町夜晚璀璨的霓虹，闪过电视里那个牛郎游刃有余的笑容。

闪过健太在“甜蜜时光”里穿着西装马甲递蛋糕的样子，最后又落回这张冰冷的问卷。

他盯着那个空白框，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志愿，将来的目标……

原来如此。

和我现在，追求的……

好像挺合适的？

他把问卷纸摊开在膝盖上，从书包的角落里摸出一支笔帽都咬得坑坑洼洼的圆珠笔。

笔尖悬在“未来的梦想与目标”那个空白框的上方，微微颤抖。

杂物间里只剩下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带着寒意的风声。

圆珠笔尖悬在“文理分科意向”的空白处，微微发颤。陈默拧着眉头，盯着那个“文科”的方框。

选文科，大概吧。

像我这种，能看透小说作者和角色阴暗心思的人，不多了。

这个结论让他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但笔尖还是没落下去。参考，要不要参考下别人？

小优的脸在脑子里闪过，立刻被他否决。女生，思维不一样，问也白问。

他摸出手机，戳开健太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憋出一行字：

`志愿，还没定？`

消息几乎是秒回。

`陈默！你学校已经开始填志愿了？好厉害！(゜o゜)`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家伙的元气。陈默撇撇嘴，手指笨拙地敲着：

`嗯。选文科倾向高点。`

消息发出去，他刚想把手机丢开，健太的回复就噼里啪啦地蹦了出来：

`文科？哇！不过……`

`说起来，陈默你初中的时候不是有个超——级——厉害的梦想吗？(笑)`

`武器商人！对吧对吧！`

`我记得超清楚！你说要做日本第一个合法持有超级武器的人！下课就抱着那些厚得像砖头的武器杂志看！( ﾟдﾟ)ﾊｯ!`

陈默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虽然我当时完全听不懂那些术语啦……`

`但是！`

`在咱们初二那群就知道打篮球玩游戏的笨蛋里！`

`只有你！能把什么无人机参数、航空母舰甲板厚度、洲际导弹推进剂成分说得头头是道！(´⊙ω⊙`)！`

`超——专业的好吗！简直像行走的军火库百科全书！`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陈默瞬间煞白的脸。

武器商人？

日本第一个合法持有超级武器？

尘封的记忆像被撬开的潘多拉魔盒，带着一股浓烈呛人的火药味和令人头皮发麻的中二气息，轰然炸开！

初中的教室。午休时间。其他男生在走廊打闹的喧哗声被隔绝在外。

他像个秘密军团的指挥官，把一本印着狰狞坦克封面的杂志拍在课桌上，唾沫横飞地对着一脸懵逼的健太指点江山：

“看到没！M1A2 SEPv3！贫铀装甲！穿甲弹在这个距离能打穿一米厚的均质钢板！日本那些破90式就是废铁！”

“无人机？哼！捕食者B算什么！要搞就搞全球鹰！RQ-4B！滞空时间30小时！合成孔径雷达扫过去，地上爬只蚂蚁都看得清！这才叫战略威慑！”

“航母？福特级！电磁弹射懂不懂？比蒸汽弹射效率高百分之三十！舰载机出动率碾压！日本那些‘直升机护卫舰’？呵呵，靶子！”

健太当时张着嘴，眼神里全是“这家伙在说外星语吗”的茫然，但嘴上还是捧场地“哇！”“好厉害！”。

现在回想起来，健太那表情，根本就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陈默猛地捂住脸，滚烫的热度从掌心一直烧到耳朵根。

行走的军火库百科全书？

行走的，中二病晚期标本吧！

他低头看着膝盖上那张《寒假生活指导与志愿调查问卷》，“未来的梦想与目标”那个空白框此刻像一张咧开的、充满嘲讽的大嘴。

武器商人？

用无人机送蛋糕胚吗？

用电磁弹射发射奶油裱花袋？

用贫铀装甲，保护那块该死的芝士蛋糕不被抢走？！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健太的新消息跳出来：

`所以！陈默！你现在还研究那些吗？感觉超酷的！说不定真能实现呢！(｀・ω・´)b`

陈默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反扣在地上。杂物间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也压不下那股从脚底板冲上头顶的、混合着羞耻和荒谬的燥热。

他抓起那张志愿问卷，盯着“未来的梦想与目标”那几个字，圆珠笔尖悬在半空，颤抖得更厉害了。

文科？ 理科？军火库？牛郎店？蛋糕流水线？

脑子里乱成一锅沸腾的、充满硝烟味和奶油香的粥。膝盖上的空白问卷，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

他猛地抓起笔，在那片刺眼的空白上，狠狠地、胡乱地画了一个巨大的、墨迹淋漓的叉！

笔尖戳破了纸张。

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健太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像不知疲倦的弹幕轰炸机：

`而且你那时候超投入的！经常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碎碎念！`

`说什么“果然！要成为世界最大军火商的话，合作伙伴的选择至关重要！”`

`“海军陆战队？哼，格局小了！”`

`“必须要有自己的特工！克格勃级别的！军情六处都得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