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今天会一觉睡到中午吧，但此刻，上午刚过十点，林知亦已经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了。

如果不是李呓芷坚持要延后一小时的话，他甚至可以来的更早。

这家咖啡店有四层，不仅装修风格优美精致，四处还布置了绿植和可爱的饰品，一眼就让人感觉很有爱的样子。

每间座位的桌椅款式都不同，间隔也合理，留足了个人空间，给人的安静又惬意，李呓芷挑的地方还不错。

甚至还有一个书架放了很多漫画书，就在离他约五米远的另一桌，一个小孩哥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卷《炎影忍者》，读得津津有味。

在他心里暗自思考这家店需要多少利润才能不倒闭时，一个少女走上二楼。她很快注意到角落里的林知亦，挥了挥手，走了过来。

她发尾微卷，别着一枚红色蝴蝶发卡，身穿红色连衣裙，打扮得十分精致。

李呓芷生了一张任谁看了都会屏息的脸，少女生就一双含情眼眸，清晰的双眼皮，眉峰与鼻梁却锐利如刻，饱满的嘴唇天生带笑。温柔的目光与攻击性五官交织成一种带刺的美丽。

少女在他对面坐下，微笑道：“久等啦，抱歉抱歉。”

林知亦看了眼时间：“亲爱的老板，你迟到了二十二分钟。”

“算你带薪。”

小富婆发话，他自然无话可说，立刻换上微笑，致以诚挚的服务：

“那我们开始上课？”

“不着急，你吃早饭没？”

林知亦点头说吃过了。然后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点了一份马卡龙、一块糖霜蛋糕和一杯草莓果汁。

她捏起一枚马卡龙，小口品尝，姿态从容优雅。指尖的美甲在光下泛起光点，洋裙衬得她肌肤雪白，一眼望去，倒真像是哪个公司刚出道的小明星。

看起来不像是来认真补课的。她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知亦默默想着。不过无所谓，反正有报酬，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金钱交易。

少女注意到他的视线，歪歪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唇红齿白间透着清新与水润。腮帮子里塞满了点心，鼓鼓囊囊，像一只花栗鼠。

“酒足饭饱了吧，我们现在开始，还是再等一会儿？”他微笑地面对自己的客户。

“现在开始吧。”

如同他的往常习惯，会先看一看补课对象的最近考试成绩，但被李呓芷以卷子都丢掉了的理由拒绝了。

甚至她带来的教科书本都是崭新的，扉页字迹工整地写着“李呓芷”，这就是整本书仅有的手写内容。

林知亦只好想了别的办法，比如改成现场测验的形式等等，在了解到她的情况之后，他开始给她针对性地辅导学习。

“懂了，这里是y=ax^2+bx+c…所以…”少女喃喃道。

很意外的是，她学东西学得相当快，给林知亦的感觉也很聪明。不过每学习一会儿，就要找各自理由奖励自己一下，要么吃点甜点，要么听会歌，话说她吃那么多糖分超标的食物都不会胖么？身材真的很好。

刚说完，就又开始了。

“呀，已经认真学习这么久啦，该奖励自己一下了。”她忽然说。

“在这里？”

“不然呢？”

“你想要什么奖励？”

“把你的那个给我。”

“不太好吧？”

“不要啰嗦，我会付钱的。”

林知亦依言照做，把自己的充电宝递给她。她想玩一会游戏，手机快没电了，自己又嫌充电宝太沉没带出来，只好借用一下他的。你以为呢？

她喝了一口新上来的果汁，惊喜地“嗯”了一声。

“这个新品超好喝，你尝尝。”

林知亦接过杯子，目光在那根她刚咬过的吸管和杯子里咕嘟咕嘟上升的气泡间来回扫了一遍。

“就着这个吸管？”他问。

李呓芷仿佛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脸上也飞起一抹淡红，却故意板起小脸：“干嘛？嫌弃我啊？那不给了。”说着作势要收回杯子。

“不嫌弃。”林知亦伸手按住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两人都飞快地缩回手。

他低下头，就着她咬得有点扁扁的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冰凉的、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涌入口中，还带着一丝她唇膏的蜜桃味。

“好喝吗？”她凑近一点，眼睛亮晶晶地问，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嘴唇抿成浅浅的曲线，看起来诱人可口。

以上情节均没有发生。

实际情况是：

“这个新品超好喝，你尝尝。”

李呓芷把她手里的果汁推过来。

林知亦完全没有接，撇了一眼玻璃杯上单的口红印，轻描淡写地说：“谢了，但我不太喜欢喝甜的。”

此乃谎言。

林知亦并不讨厌甜食，甚至很多时候当他看到林映原吃甜点的时候，还会过去抢她的，惹得少女娇嗔。

但这不代表他会想喝陌生人喝过的水。

太恶心了，而且还有感染幽门螺旋的风险。

漂亮女生的也不行。

今天喝了美少女的口水，明天就会想在网上买原味大臭袜，后天就该呼吸道感染捶胸顿足了，底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退让的。

被拒绝后，李呓芷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笑。

实际上，她给林知亦的感觉并不像多么热爱学习，尽管她头脑聪明。

这和他对富家孩子的个人偏见不谋而合：愿意刻苦学习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富二代只是随便应付一下书本，把学校当作一个同龄人交往中心，甚至可能他们的家庭就是这样教育的。

所以林知亦并不意外。

那与他无关，他拿钱走人就好。一个优质客户，不是很好吗？

李呓芷一会儿点几个甜点，一会儿给他一起看有趣的小视频，去书柜拿几本《航海王》非要拉着他一起看（话说还挺好看的）。

算下来整天里六个小时补课时间，真正用在学习的还不到三小时。

“喂，假期这几天你有空吗？出来陪我逛街吧，我给你发工资。”

补习时间段临近结束时，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我成陪玩了？林知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也就是说…比起补课，你其实更想找个人陪你玩？”

“是，那又怎样？有规定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劳逸结合嘛。我是想找你玩，又知道你的时间宝贵，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补偿你。”

“你很需要钱，我有很多，互利互惠，不好吗？”

“一开始只是交易，中途发展成朋友，最后因此结婚的人大有人在吧。”

见他沉默，她一股脑说了很多。林知亦安静听着，等到她全部说完才礼貌地回应：

“也有道理，但我想我们不属于那种情况。”

他语气平淡。他觉得眼前这位少女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本能地不想蹚这片浑水。

如果是赵青柠约他玩，他一定不会拒绝。因为他知道那名少女的热情中不掺杂任何杂质，他也愿意享受那样简单的相处。

“诶——”她拖长声音，情绪明显淡了许多，“是么。”

“被你这么说，有点伤自尊呢。”

“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说明事实。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陪，那恐怕找错人了。今天的费用我不收了，就当免费补课。”

“你对我了解还很少呢。”美丽的少女微笑着，“可我想继续哦，我学得很快吧？你要否认这一点吗？”

“不否认，”他摇摇头，“你很聪明。”

“那就继续补课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的笑容上好像写着“你再拒绝就不太识抬举了”。但林知亦并不是因为怕这个，他只是想清楚地表明两人之间只有交易。

现在看来，目的达到了。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么关系自然可以继续。

“悉听尊便。”

“以后每周抽一天，上午给我弟弟补四小时课，下午和我来这里，再补四小时。路上的时间我也照常付时薪，餐费也报销。”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林知亦微笑，“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老板。”

“那，是最好看的么？”

她勾了勾嘴角，美丽的眼睛里流露着魅意。

如果说程希然的容颜是清纯如月下微光，林映原是使人怜惜似露水百合，那么李呓芷的美，便是灼眼又危险的罂粟，美艳却令人却步。

“当然。”

“真心的？不是为了讨好我？”

“当然，李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漂亮吗？”

“说的也是。”她点点头，又轻轻皱了下眉，“不喜欢你叫我李小姐，换一个。”

“那直接叫名字？或者老板？你喜欢哪个？”

“都可以。”

“那么，再见，老板。”他拎起书包。

“拜拜，今天的费用微讯已经转给你了。”她晃了晃手机。

“好的，非常感谢。”

转身的刹那，林知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李呓芷迅速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她的打字速度极快，很快就详细记录下了这次会面的种种细节。

如果有人瞥见她的手机内容，一定会倒吸一口凉气——那里面存着林知亦几乎所有的信息：身高、体重、血型、家庭关系、学业记录、过往人生经历…都是她通过各种手段独自搜集来的。

“不喜欢这种类型吗？看来不是草食系呢。嘛，也好，那种男生也没什么意思呢。”

“遇到心动的女生自觉高攀不起，索性闭口装死；到了自己拿手的场合，又担心风头太盛而选择低调隐身。明明有机会挺身而出，却总是在犹豫不决中错失良机。永远等待别人主动靠近，永远被动接受命运安排…这种人，完全就是怂b啊。”

没有人的时候，她便完全展露本性，很没风度地说着藏话。

“下次换个风格好了。”

她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玩味。

“要是能攻略他，变成我的男朋友…程希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然而，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林知亦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是她网络信息技术再高超也无法搜罗到的——

他是一个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