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作为目前峰内名义上的代管者,虽然还有清虚长老照拂,他感到的是巨大的压力。
师尊走得太过突然,留下一堆事务需要处理,还要应对其他峰或好奇或打探的目光。
最让他头疼的,是那两位明显因师尊离去而情绪异常的女修。
他试图去找晴晚,想将师尊留下的玉佩和石乳再劝她收下,却连院门都进不去晴晚小院的禁制被她加固了数倍,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剑意。
他只能隔着门板听到里面几乎不间断的凌厉剑啸声,听得他心惊肉跳。
他又硬着头皮去找晚晴,晚晴倒是依旧温柔接待,但言语间却总是不经意地打探师尊可能去了哪个方向是否有留下更具体的信息,那温和的笑容下似乎藏着深深的失落,让楚逸倍感压力,只能含糊其辞。
“师尊啊师尊,您这突破的时机……可真会挑啊~”
对于晚晴来说疏月的突然离去,对她而言无异于一次措手不及的打击和……挑衅。
她坐在雅致的客居内,指尖抚过琴弦,却久久未能成调。
脸上的温婉笑容难以维持,染上了几分阴霾。
“竟然就这样走了……因为那个吻?”
“还是因为那个丫头的反应?胧月长老,你就这般胆小么?”
“还是说……我在你心中,竟无半点分量,值得你如此迫不及待地逃离?”
强烈的挫败感和被轻视的恼怒在她心中蔓延。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些情绪,眸光重新变得沉静而深邃。
跑? 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
惊鸿峰还在这里,沧澜宗还在这里。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顶着胧月仙子的名号,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而且……你不在,这惊鸿峰,倒是更有趣了。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墙壁,望向了晴晚小院的方向,嘴角重新扬起一抹极淡与以往不同的笑意。
那笑意里,少了些许温柔,多了几分棋逢对手般的兴味。
既然正主不在,那和这位变得截然不同的“师妹”过过招,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至少,能多了解一些……能让胧月长老如此失态甚至逃离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柳清絮: 她得知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在瑶池仙宗的居所内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跑了?我的胧月姐姐居然被吓得跑路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看来那个弟子比她想象中更重要嘛?重要到让她宁可不要这惊鸿峰也要躲开?”
她立刻觉得,打压晴晚这件事,变得更有意思,也更必要了。
“哼,跑了正好!没了靠山,我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她立刻召来心腹侍女,低声吩咐,“去,给沧澜宗里我们的人传话,好好‘关照’一下那位新晋的筑基弟子晴晚师妹!”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晴晚被逼到绝境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疏月的离去,对晴晚造成的冲击,是所有人中最为复杂的。
初闻消息时,她正在练剑。
凌厉的剑势骤然一滞,寂灭剑意差点反噬自身。
她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捏得死紧。
跑了?
她就这么……跑了?
因为那个吻被自己撞破,无颜面对?
还是觉得无法处理这混乱的局面,索性一走了之?
被彻底抛弃和愚弄的荒谬感席卷了她。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怒火和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刺痛。
“疏月……你果然……从未将任何人任何事真正放在心上!”
“你的维护是随心所欲,你的冷漠是理所应当,就连你的逃离,也如此干脆利落!”
也好! 这样也好!
最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微弱的期盼,也彻底熄灭了。
她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那带着施舍和心虚意味的“补偿”!
她只需要变强!
强到足以斩断一切!
强到足以偿还那笔债!
强到……足以让那个人再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哪怕是以敌人的身份!
“嗤——”她猛地挥剑,一道带着决绝寂灭意味的剑气劈出,将院内一块巨石无声无息地湮灭成粉。
从此,惊鸿峰上,少了一个怯懦卑微仰望师尊的小弟子,多了一个冷硬如铁修炼起来更疯魔的剑修。
她几乎不出小院,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
宗门发放的份例灵石丹药远远不够支撑她如此疯狂的修炼速度,她便毫不犹豫地接取宗门任务榜上那些难度最高,最危险的任务,独自前往险地猎杀妖兽采集灵药,用命去换资源。
每一次任务回来,她常常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但眼神却一次比一次冰冷锐利,修为也在这种近乎自虐的磨砺中飞速巩固提升。
她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和靠近。
楚逸送来的资源被她原封不动退回。
有其他弟子因她容貌或实力想来结交,都被她周身 那生人勿近的冰冷剑意和毫不留情的冷语逼退。
甚至有一次,两个明显受了柳清絮指使,前来找茬的内门弟子,被她以筑基初期的修为,用那神出鬼没带着寂灭气息的剑法狠狠教训了一顿,差点伤及道基,自此再无人敢轻易招惹这位“煞星”。
她仿佛将自己完全封闭在了一个只有剑和修炼的世界里,用疯狂和冷漠武装自己,和……那份被她深埋心底不愿承认的痛苦与失落。
惊鸿峰还是那个惊鸿峰,但因为疏月的离去,一切都变了味道。
楚逸疲于应付,晚晴静待时机,柳清絮暗中作梗。
而晴晚将自己淬炼成了一把越来越锋利也越来越令人心惊的剑。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应对着“胧月长老”不在的惊鸿峰,也都在不知不觉中,朝着与原定命运截然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远在白石镇的疏月,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她知道,恐怕只会跑得更快,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