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颗轻飘飘的蒲公英种子，在夏优子的脑子里飘了一整节课。可她低头戳了戳自己校服下摆 —— 不过是个连宇宙尽头在哪儿都摸不清的普通魔族而已，又怎么会懂这么复杂的事呢？

与其纠结这种没答案的问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实在。

课堂上的空气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直到一声举手打破沉寂。“老师，我想上厕所。”“OK。”

那名同学走出教室的背影，成了这节平淡课程里唯一的 “特别”。可这份特别很快变了味 —— 直到午休铃响，那名同学也没回来。夏优子盯着空荡荡的座位犯嘀咕，周围的同学却像没察觉似的，该收拾便当的收拾便当，该聊天的聊天。

她拽了拽身旁班长神代真红的袖子：“真红，刚才那个上厕所的同学怎么还没回来啊？”

真红头也没抬地整理着笔记：“很正常啊。”

“正常？” 夏优子眼睛瞪圆了，“万一她掉厕所坑里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正常人可做不出来的吧。”真红说道。

她突然联想到被马桶吸住的JK，又或者是在马桶上沉睡的JK？夏优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便当盒 “咔嗒” 一声扣开，香气飘出来的瞬间，夏优子朝着不远处的座位喊：“源小云，走啦！”

这是她在班里唯一算熟悉的朋友，午休去室外吃便当这种事，可是女子高中生的 “必修课”。

源小云歪着头看她，几缕软发垂在额前，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问：“去哪？”

“笨蛋，当然是去吃饭啊，午休时间到了！”

“哦。” 源小云点点头，乖乖地跟了上来。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夏优子只顾着盘算等会儿要找棵树荫最浓的树，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紫色的瞳孔正牢牢盯着她们的方向。倒是源小云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 阳光太刺眼，阴影里空荡荡的，她皱了下眉，只当是错觉，又快步跟上了夏优子。

教室里，神代真红正对着新同学的座位笑盈盈地开口：“夜代同学，你带便当了吗？”

“没有，我去食堂。” 夜代的声音很平淡，像浸了凉水的棉花。

“那你知道食堂的路吗？我可以带你去呀。”

“不用了，我很清楚，谢谢。”

真红脸上的笑容没减，依旧是副阳光的模样：“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就好啦。”

夜代看着她过分热络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没再多说，起身拿起书包就往门口走。

“怎么啦真红，新同学是不是不太好相处啊？” 森野元气突然从后门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面包。

“嗯…… 总觉得她有点冷淡。” 真红托着下巴，凭直觉说道。

“有吗？” 森野挠了挠头，“我觉得她看起来挺害羞的啊，可能只是怕生吧。”

“好啦好啦，别背后说人了，先去吃饭吧！” 真红拉着森野的手腕，也匆匆走出了教室。

树荫下的长椅被晒得暖融融的，夏优子打开便当盒，里面的玉子烧还冒着热气。她咬了一口，才发现身边的源小云两手空空，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她。

“源小云，你不吃东西的吗？”

“抱歉，优子。” 源小云眨了眨眼，指尖在背后摸索了一下，竟直接把那根嵌在衣服里的发条拆了下来 —— 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还带着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我体内的能源，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支撑我行动一年。”

夏优子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你、你居然能把这个拆下来？我还以为这是你身上不能动的零件呢！”

“如果只是短时间的话，可以拆下来保养。” 源小云说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突然 “咔嗒” 一声弹开，露出里面规整的金属空间，一枚贴着 “保养液” 标签的小瓶子从里面弹了出来，正好落在她手心。

夏优子扒了两口饭，咽下后忍不住问：“制作你的人不是很厉害吗？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发条去掉啊，多不方便。”

源小云看向她，眼神特别认真，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这是萌点。”

“哈？” 夏优子差点被饭粒呛到，“她有没有问过你的感受啊！背后长个发条，睡觉都不能侧着睡吧，这算哪门子的萌点啊！” 她越说越气，手里的筷子都攥紧了。

“请不要生博士的气，优子。” 源小云的声音软了下来，“她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 夏优子拔高了音量，“这算什么为你好啊！要是真为你好，肯定会听你的想法吧！”

源小云没再反驳，只是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发条 —— 关于这个发条的事，她其实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博士还是个小小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研究服，脸上架着一副快滑到鼻尖的墨镜。源小云指着自己背后转个不停的发条，面无表情地提要求：“博士，这个传动装置能不能修改一下？不符合人体工程学。”

“可以哦。” 小博士勾起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爽快地答应了。

可等修改完，源小云看着背后那对扑棱扑棱的精灵翅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 翅膀太大了，别说侧着睡，连穿外套都费劲。

“博士，为什么不能取消背后的异物？”

“这个是……”

小博士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在酝酿什么秘密。

“是什么？”

“是萌点啊！” 话音刚落，小博士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仿佛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发现。

源小云没懂 “萌点” 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翅膀太麻烦，最后还是让博士改回了原来的发条。

后来博士长大了，穿起了蓝色的水手服，墨镜也换成了一副星星形状的 —— 据说是某个魔法少女的应援款。那时候源小云也有了新的愿望：她想拆掉背后的发条，想变得和博士一样，像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找到博士，把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博士正对着一堆图纸发呆，听到她的话，摘下星星眼镜，闭着眼睛摸了摸下巴，眼镜上的星星还在一闪一闪的。

“这是萌点啊！” 过了好一会儿，博士才突然开口，语气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请博士修改，我想变得像博士一样。” 源小云没放弃，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博士的眼神晃了晃，突然撇过头，声音轻了些：“唔…… 这个嘛，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博士……” 源小云看着她躲闪的眼神，轻声说，“骗人。”

博士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图纸的边角，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涩涩的：“对不起，小云，我……”

“博士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源小云没让她说完，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哎！小云！” 博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慌乱，可她没有回头。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源小云特意背对着博士的方向，把发条转到外侧 —— 她不会生气，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博士，只能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 冷战。

黑暗里，她能感觉到博士轻轻走过来，指尖落在她冰冷的发条上，带着一丝颤抖。

“小云。”

源小云没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

“我…… 我不能修改，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博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被雨淋湿的小猫。

源小云的心猛地一揪，立刻翻身坐起来，伸手抹去博士脸上的眼泪 —— 黑暗里，她能清楚地看到博士皱成一团的脸，哭得一点都不好看，却让她觉得喉咙发紧。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过拆发条的事。

“不要再说博士了，优子。” 源小云把保养好的发条重新装回背后，金属碰撞的声音很轻，“她没有错。”

夏优子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 —— 博士对源小云来说，大概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自己刚才那样说，其实是在说朋友最在意的人，也太不礼貌了。

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 我知道了，对不起啊，我不该乱说话的。”

源小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像颗被阳光晒化的糖。风穿过树叶，沙沙的声音里，夏优子又咬了一口玉子烧 。

上课时思考良久的朋友是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了，现在这样和源小云坐在一起，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