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法国尼斯

地中海的风裹挟着咸涩水汽掠过悬崖,浪花在庄园下方的礁石上碎成雪沫。这座19世纪石砌庄园被岁月磨出灰褐色纹理,藤蔓攀附的拱门下,铸铁雕花大门早已锈迹斑驳。露台延伸至崖边,白色遮阳棚被海风鼓动,发出猎猎声响。庭院里丛生的迷迭香与薰衣草在暮色中摇曳,惊起两只海鸥,掠过远处停泊着游艇的蔚蓝海湾。

蔚蓝方阵领队齐尔达斯·怀特站在露台的柚木栏杆旁,灰白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的面料在夕阳下泛着真丝光泽。他抿了一口骨瓷杯中的伯爵红茶,左手袖扣上的鸢尾花纹章随动作闪烁,那是蔚蓝方阵建队时定制的铂金徽记。二十余年的管理生涯在他眼尾刻下细纹,却未折损那份旧贵族的从容。

技术顾问让-吕克·杜邦斜倚在藤编沙发里,藏青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这位前WHC蔚蓝方阵主力车手在今年退役,依然未消退车手的凌厉:指关节粗大变形,那是常年紧握方向盘留下的印记;右眉骨一道浅疤隐入发际线,据说是早年纽柏林测试赛擦撞护栏的纪念。 “听说升龙车队的天驱下一季将会进一步增加马力……”杜邦突然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比浪涛更闷,“我们车队下一季的新车为了整体平衡性不再使用W16引擎,这样一来升龙的跑车就会成为WHC马力最强的跑车。”

怀特将茶匙轻轻搁在碟沿,银器与瓷器相触的脆响像一声叹息:“我们车队之前使用的跑车即使拥有1500匹的马力,不是依然没有获得好成绩吗?”

“天驱的整体性能比起Bolide-HT0要更强,而白色幽灵的技术进步神速,短短三季他就从亚洲一流车手成长为世界一流车手,现在的WHC里没有车手是他的对手。”

“去年夏天在得到雷诺加盟后,与布加迪联合开发的新车好不容易按时完成,你却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役,你难道不想驾驶Éclair再次挑战中国白色幽灵吗?”

杜邦的指节叩了叩战术板,那道眉骨旧疤在暮色中泛青:“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这几年我的状态下滑得越来越严重,即使Éclair的性能再好,我也没有把握可以完全发挥出她100%的力量。”

“说到你退役后的空缺,要让盖克兰那小子代替你吗?还是要签一个比较熟练的准一流车手?”

“不……想要战胜升龙车队的白色幽灵,就必须要超一流的车手,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一个人选……”

突如起来的引擎轰鸣截断了怀特的话,一辆宝石蓝Alpine A110碾过碎石车道,急刹时轮胎在石板地上擦出短促锐响。车门推开,安托万·勒克莱尔跨出驾驶座,海风立刻掀起他凌乱的栗色鬈发。26岁的现役车手只穿了件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两颗纽扣松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红勒痕。

“雷诺F1车队前冠军勒克莱尔?”怀特望向进入庄园的年轻人,望向杜邦。

“没错,安托万在上星期向我自荐想要来WHC,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怀特先生,杜邦前辈。”前F1冠军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露台,沾着轮胎橡胶碎屑的帆布鞋踩过百年柚木地板,“听说蔚蓝方阵需要有人把液氢引擎的獠牙磨得更利?”

怀特放下茶碟,银匙与杯壁相碰的轻响精准得如同他调度的进站计时:“上季被雷诺车队雪藏的前冠军车手,要放弃世界最高的舞台,前来参加新兴的液氢超跑比赛吗?”

“WHC的液氢跑车性能远超F1,我个人认为很快WHC取代F1成为世界最高舞台只是时间问题。”勒克莱尔脸上露出微笑,“我已经看过Éclair的资料,她的性能十分完美,只要由我驾驶,绝对可以在赛道上发挥到极限。”

海风骤烈,遮阳棚的绳索抽打桅杆如战鼓。怀特从雕花木匣取出一枚黄铜钥匙,钥匙柄的鸢尾花纹章被摩挲得发亮:“明日七点,马涅库尔测试场。我要在午餐前看到十组不同喷射参数的圈速数据。”

勒克莱尔凌空接住钥匙,金属被夕阳烤得灼手:“建议提前清空维修区,你们的工程师会需要跑着递轮胎。”他转身走向Alpine,帆布鞋踩过薰衣草丛惊起一片紫雾……

隔日,法国马涅库尔测试赛道,蔚蓝方阵车队新车测试正在进行发布会前最后一次试车。

车队领队齐尔达斯·怀特站在指挥塔玻璃幕墙后,指尖摩挲着袖扣上的鸢尾花纹章。下方维修区内,Bugatti-Renault RBH-24 "Éclair"的碳纤维车身在探照灯下泛着蓝黑渐变的光泽,前轮拱处裸露的液氢喷口如同野兽的獠牙。

“AI战术中控最后调试完毕,DRS 3.0尾翼联动误差控制在0.01秒内。”技术顾问让-吕克·杜邦将数据板递给怀特,屏幕上的雷诺-布加迪HyDrôme V8液氢引擎三维图正高频闪烁,“但混动爆发模式的最高马力超过1500匹……那小子真能控住方向盘?”

话音未落,安托万·勒克莱尔大步流星走来,单手拎着头盔,赛车服领口敞着,锁骨下的疤痕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他停在“Éclair”前,指尖轻触前轴电机的散热鳍片:“雷诺的电机居然没拖累布加迪的气动设计,奇迹。”

“等你把液氢罐踩空时再夸不迟。”杜邦将战术耳机抛给他,“第一轮测试用纯液氢模式,直道段油门踩到底,我们要看气动阀主动气流控制的极限。”

勒克莱尔扣紧六点式安全带,起步瞬间,双涡轮增压器的啸叫撕破空气,液氢直喷引擎的蓝焰从排气管喷涌而出。Éclair有如闪电一般弹射而出,前F1冠军驾驶着这架法国最高工业技术结晶的超跑,在赛道上的表现并不像今天是第一次驾驶。

当Éclair跑完热胎圈后,勒克莱尔在开始计时后,车身在通过起跑线直道后以412km/h冲入末端,DRS 3.0尾翼在0.2秒内完成收折,气动阀从前轮拱释放高压气流,将车头下压力骤增30%。轮胎锁死的临界警报狂响,勒克莱尔却将刹车踏板踩进最后一毫米。车身如手术刀切入弯心。

“不愧是现役的超一流车手,即使被雪藏一年,技术也丝毫没有退步。”杜邦盯着监控屏上的G力曲线,“他的横向加速度达到6.2G,比预设值高出12%。”

“非常好。”领队怀特抿紧嘴唇,目光锁定散热数据,液氢罐温度因连续全油门飙升至临界值,但雷诺的陶瓷隔热层硬生生将热膨胀率压在了安全阈值内。

Éclair的引擎咆哮声响彻了马涅库尔测试赛道,蔚蓝方阵车队的新车以及新主力车手将会在下次记者发表会展示给全世界车迷……

2024年1月,德国慕尼黑

红巨人车队总部新闻厅内,红巨人车队经理霍夫曼调整着话筒高度,身后大屏正循环播放DTM四连冠车手——埃里克·冯·施密特在DTM赛事的经典超车集锦,那台奔驰AMG GT3总在最后一弯如手术刀般精准切开对手防线。

“红巨人从不追逐流星。”霍夫曼的指节叩响讲台,金属撞击声压下记者席的嘈杂,“我们只锻造恒星。”

幕布轰然坠落,德国现役最强的车手身着红黑相间的赛车服现身,他身形颀长如精密的工业雕塑,浅金色短发剃成利落的寸头,发际线边缘泛着金属般冷光。灰蓝色瞳孔嵌在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仿佛经过风洞打磨的钛合金部件,透出无机质的锐利。他落座时甚至没有碰歪桌上的水杯,仿佛连呼吸都经过空气动力学优化。

《赛车周刊》记者率先发问:“施密特先生,作为DTM三冠王,您为何选择在本赛季转战WHC?”

“因为这里没有‘平衡性能’的镣铐。”他调出WHC与DTM的规则对比表,红色高亮部分集中在动力单元开发自由度,“当其他赛事用燃油流量计和BoP(性能平衡系统)**工程师的想象力时,WHC的赛道是给疯子的画布。”

《Auto Bild》记者举手:“您如何评价上届冠军龙破天的驾驶风格?”

施密特将香港站车载录像慢放至1/16速,画面中天驱GT改的右前轮在卢吉道发夹弯悬空0.47秒。“龙破天像用古董怀表参加量子钟竞赛。”他圈出轮胎接地面积变化的波形图,“靠肾上腺素弥补空气动力学缺陷,用机械损耗换取千分之三秒优势。”

投影突然切换成红巨人AMG-P0的风洞测试数据,绿色稳定域覆盖全转速区间,“而我会在铃鹿赛道的130R弯道,教他什么叫‘可持续的极限’。好,下一个问题。”

台下记者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手发问……

同一时间,在西班牙马德里某豪宅内,平板电脑的蓝光映在西班牙现役最强车手卡洛斯·托雷斯沾着机油的颧骨上,他正躺在改装中的保时捷919 Hybrid底盘下方。施密特的冷笑从扬声器传出时,他的扳手突然悬停在半空。

“数学不会说谎。”屏幕里的施密特展示着纽柏林赛道模拟数据,“而我是方程式本身。”

托雷斯翻身坐起,后脑撞上防滚架也浑然不觉。深褐色卷发被随意扎成短马尾,发丝间粘着几不可见的碳粉,那是通宵调试刹车平衡系统时沾染的痕迹。橄榄色皮肤上留着勒芒烈日烙下的晒痕,从T恤领口蜿蜒至小臂,与左手虎口的烫伤疤痕交错成独属于耐力赛的图腾。

油污斑驳的墙壁贴满泛黄的WEC赛道图,三个勒芒24小时耐力赛的冠军奖杯在角落积灰。他抓起沾着咖啡渍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突然扭曲成WHC新加坡滨海湾赛道的3D模型,那是凯撒车队三天前发来的技术提案。

“你要继续当耐力赛的活化石?”凯撒领队的讯息在此时弹出,附带的视频正是凯撒车队战车Imperator X在加泰罗尼亚赛道测试的画面:保时捷液氢水平对置6缸引擎的声浪撕碎雨幕,延迟刹车的青烟在摄像头留下灼痕。

托雷斯用油性笔在车库镜面写下三组数据:施密特的胎温预测误差值、龙破天的香港站逆轮距转向角度、Imperator X推重比。当镜面被数字填满时,他按下通话键:“告诉研发部,我要亲自调试Imperator X的液压转向比。”

2024年2月,英国约克郡

晨雾还未散尽,十九世纪的青石庄园匍匐在秋日的金棕色山丘间,铅格玻璃窗框住一片英国乡村的经典构图:近处是修葭如茵的赛马场,晨露在栏杆上凝成珠链;远处灰云低垂,一群大雁掠过哥特式钟楼的尖顶,羽翼在风中抖落细雪般的绒絮。

晨光斜穿过菱形窗格,在胡桃木书桌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牢笼。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陷在路易十五风格的鎏金椅中,F1续约合同与WHC意向书并排铺开,纸页边缘被他的指尖揉出细密的褶皱。

22岁的维斯·高文身形修长如赛道旁的白杨,金发被随意扎成短马尾,发梢泛着常年曝晒后褪色的浅金。他的面庞仍带着少年人的棱角未定,但眉骨至下颌的线条已在F1头盔的压迫下磨出凌厉的轮廓。

F1出道后仅仅三年,高文便已经在上一届赛事获得F1的年度冠军,年纪轻轻便登上了方程式赛车的顶峰。在三年前WHC刚成立时,他也收到了圆桌骑士车队的邀请,但当时他选择了参战F1。在三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机会再次来临,高文面对着面前的两份合约,陷入了选择困难。

墙上的古董挂钟突然敲响九下,惊得他碰翻咖啡杯。褐色液体在WHC的“技术自由条款”上晕开时,门轴传来一声老旧的呻吟。

“犹豫是天才的奢侈品,亲爱的维斯。”

镶铜边的橡木门被一只戴鹿皮手套的手推开,天才车手的经理人伊莎贝拉·温特沃斯的身影切碎晨光。她穿着双排扣猎装式西装,收腰剪裁将一米七八的身形拉得愈发颀长,铂金色长发如融化的白银垂至腰际,发梢随着步伐在墨绿天鹅绒斗篷上扫出涟漪。

“伊莎贝拉姐,我不是说过你进来前请敲门吗?”

“我已经敲过两次了,你并没有回应。”

水晶吊灯在桃花心木桌面上投下暖金色光斑,伊莎贝拉·温特沃斯女爵将一沓泛黄的《Autosport》杂志推至高文面前。封面上的舒马赫正驾驶着2004年的法拉利F2004冲过银石终点线,标题赫然印着“人类驾驶艺术的巅峰”。

“知道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人们还在谈论这辆车吗?”她指尖轻点舒马赫头盔上的跃马标志,“不是因为它的混动系统或风洞数据,而是他把蒙扎的帕拉波利卡弯变成了独舞的舞台。”她突然调转话锋,将WHC最新宣传片投影在橡木护墙板上:龙破天的天驱GT改正以近乎侧翻的姿态切开弯道,轮胎与护栏的摩擦声让高文的小臂泛起鸡皮疙瘩。

高文摩挲着迈凯伦续约合同烫金的页边,声音发涩:“但F1有十亿观众,WHC连轮胎供应商都没统一……”

伊莎贝拉的马靴轻叩橡木地板,她绕过书桌站到高文身后,指尖抚过护墙板上的蒙扎赛道地图。阳光透过琉璃窗将她的影子投在WHC合同上,宛如一柄悬而未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十亿观众?”她轻笑一声,从雕花雪茄盒里抽出一张泛黄照片,那是十二岁的高文在卡丁车赛浑身泥泞却高举奖杯的模样,“你第一次夺冠时看台上只有三十七个观众,可你笑得比现在真诚得多。”

高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冰蓝色瞳孔映出照片里自己缺损的门牙,那是他为了抢弯道宁可撞掉牙齿的年纪。

“F1把你变成提线木偶。”伊莎贝拉将唇贴近他耳畔,雪松香混着旧羊皮纸的气息钻进鼻腔:“知道为什么舒马赫在2004年蒙扎站关掉牵引力控制吗?因为真正的车神不需要保姆系统。”

她调出WHC新加坡滨海湾夜赛的全息影像,龙破天的天驱GT改正以245km/h横滑过螺旋弯道,轮胎锁死的青烟与摩天楼群的霓虹交织成癫狂的油画。“F1会罚掉他全年积分,而WHC的裁判席在为他鼓掌。”

高文突然抓起迈凯伦合同,烫金LOGO刺痛掌心:“但他们有最顶尖的工程师......”

“顶尖到连变速箱齿轮比都要投票表决?三年前你拒绝WHC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F1。”伊莎贝拉将WHC合同翻到性能参数页,1500匹马力的数字在夕阳下燃烧,“现在,该证明F1配不上你了。”

高文扯开领口,迈凯伦纹身在锁骨下剧烈起伏。当他在合同签下名字时,钢笔尖划破纸面,庄园外突然暴雨倾盆,雨点击打玻璃窗,奏出比任何颁奖礼都狂野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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