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气息似乎也是金丹层次,但这份从容与诡异手段……
他猛地想起了不久前宗门联盟七大长老深夜拜访国师府却全军覆没的恐怖传闻,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
难道……和国师府有关?
康铂很快否定了这种猜测。
根据情报,大汉国师几乎不出国师府,很有可能在国师府闭关修炼。
能够将七名金丹境的修士轻易抹杀,那国师的实力一定在元婴...不,很有可能在元婴之上!
修士一旦跨过了元婴,那么定以飞升为目标,飞升乃全天下所有修士的梦想,没有人能够拒绝飞升的诱惑。
念及此,康铂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国师府的势力就好。
不过,这女人声称重瞳是她的崽,莫非是人家里找上门来了?
一想到重瞳竟然不是野生的,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鸭子在自己眼前飞走,康铂咽不下这口气。
他尝试着交谈:
“老夫乃血魂宗长老康铂,初次见面,不知道友是哪方豪杰?”
听到此话,凌清璃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可白昼的回答注定让所有人失望:
“我不过一介散修。”
“......”
与此同时,百鹤城上空,刘荣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关头。
他凌空而立,衣袍无风自扬,金丹巅峰的灵压展开,像是一座山压在所有人的头上,境界低于金丹之人无不气血翻腾,呼吸艰涩。
刘荣缓缓扫过底下来自各个宗门的弟子,着重在几位长老身上停留:
“此前,我大汉皇室念及天下修士修行不易,多施怀柔,倒纵容得些宗门忘了天高地厚,不晓尊卑。”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陈阳炎已经意识到了刘荣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可如今形势下他已经化作无能的丈夫,什么都做不到。
“百鹤城乃大汉疆土,尔等今日聚众相逼,伤我将士,戮我子民,是欲裂土分疆,与我刘汉江山不死不休否?!”
他手臂一展,指向下方气息已然连成一片的禁军阵列。
“《引气录》就在这里。你们总说自己修仙之路多么艰难,可知道我们朝廷培养出这样的精锐军队,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资源?今天就算你们运气好,能惨胜我们,自己宗门的老本还能剩下多少?只怕刚走出百鹤城的大门,就会被你们所谓的‘盟友’从背后下手,瓜分得一干二净。最终拼光了家底,好处却全让别人占了,白白替别人卖命干活。”
话音未落,刘荣同时施展神念,悄然渗向幻灵宗、赤炎宗等几位长老耳中:
“各位都是明白人,精武宗许诺的百鹤城这点利益,跟与朝廷合作、共同谋划灵气复苏时代的大局相比,哪个更重要?异宝出世,人人都有机会,朝廷愿意主持公道,建立规矩。如果现在愿意及时收手,之前的过错可以一笔勾销。以后资源分配,人才选拔,自然会优先考虑你们各个宗门。”
随后,目光单独锁死面色铁青的陈阳炎,声音陡然转冷:
“陈长老,我听说精武宗近来屡屡碰壁,想要挑战你们宗门的人不减反增吶。陶翰长老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今日若再折损麾下精锐,不知道精武宗的宗主会不会手撕了你?”
“......哼!”
陈阳炎的反应让他很是满意,见铺垫的差不多,刘荣趁势朗声道:
“诸位所求,无非是那即将现世的异宝。如今宝物未见踪影,我等先自相残杀,耗尽元气,岂非愚不可及?本殿下提议,各方即刻罢斗,以百鹤城为界,共划区域,严戒私斗。待异宝真正出世之时,再各凭手段、各争机缘!我大汉朝廷愿为此担保,持公维持,以确保秩序井然!”
双板斧下,本就各怀鬼胎的宗门联盟,顷刻间分崩离析。
幻灵宗长老率先越众而出,拱手道:
“四殿下深明大义,老朽佩服。幻灵宗愿遵此议,暂息干戈。”
“赤炎宗附议。”
“附议。”
“……”
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一脸阴沉的陈阳炎,他孤立于空中,感受着刘荣与张靖峰的冰冷注视,以及周遭“盟友”已然转变的态度,再想起国师府那深不见底的恐怖,颊肌鼓动数次,终是极其艰难地从齿缝间逼出两个字:
“……附议!”
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缓,又迅速被一种更为微妙的对峙所取代。
百鹤城危机解除,刘荣很是满意,这对他而言就是大功一件,班师回朝后父皇一定会重重有赏。
忽的又想起那个小贼,以及送出去的紫芝疗伤丹,刚刚缝补好的心又开始渗血。
“若不是皇室式微,出门不得已事事小心,我又怎会向那些散修之人卑躬屈膝?”
刘荣内心独自愤慨,一想到那小贼背后之人在暗地里高高在上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目光再次落到脚下各宗门之人妥协模样,嘴角微微扬起。
“这才对嘛,无论是凡人亦或是修仙之人,都要以我大汉朝为尊,我可是要成为节制天下兵马的男人!”
就在刘荣豪情壮志之际,清查发现不对的张靖峰小声禀报:
“四皇子殿下,血魂宗之人并不在列。”
“你说什么?”
刘荣面色不善,本以为工作已经完成,没想到还漏了一点项目必须加班,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而他们所找的血魂宗,已经陷入了新的泥潭。
白昼将刘荣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位四皇子她是有印象的,因为刘钧每拥有一个子嗣,都会带着那名子嗣来国师府给她过过眼。
刘荣的气运不错,未来一片坦途,只是气运中夹杂着一点黑,虽不是大凶之兆,但这是孕育凶兆的土壤。
白昼记得当时跟刘钧说得是四皇子可以用心培养,应避免他堕入邪魔外道,刘钧当时也应得好好的,至于之后做了什么,白昼一概不关心。
见上空战事平定,康铂脸色变幻不定,那双浑浊的老眼在白昼的面纱和凌清璃如临大敌的小脸上来回扫视。
对方的气息确实只是金丹层次,但那举手投足间化解他全力一击的诡异手段和从容,都让他心底发毛。
重瞳岂是寻常人家所能孕育,难道真踢到铁板了?
望着眼前这深不可测的白衣女子,康铂终究不敢拿自己的金丹和性命去赌。
他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且僵硬的笑容,干巴巴地道:
“原…原来是道友的爱女,误会,都是误会!老夫不知情,多有得罪,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说罢,他竟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周身血光一闪,化作一道血虹,极其狼狈地朝着与城主府相反的方向遁去,速度之快,仿佛生怕白昼反悔。
凌清璃看着那消失在天边的血光,有了刘荣的前车之鉴,倒也没有过于惊讶。
又是这个女人......
她仰头看着那白纱遮掩的侧脸,想起了那道吹退刘荣的微风,心中翻腾着震撼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但很快,另一种更急迫的情绪压倒了这些念头。
凌清璃猛地回过神,焦急地喊道:
“糟了!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城主府!城主府里还有好多人被他抓了!他们即将要被炼化!”
她想起那些和她有着同等遭遇的孩童乞丐,以及城主女儿空洞的目光,小脸瞬间煞白。
她用力扯着白昼的衣袖,语无伦次地哀求:
“城主女儿侯从梦侯小姐,那年冬天要不是她心善,赏我吃的穿的,否则我根本活不过那个冬天!如今她危在旦夕......”
不等她说完,白昼强势打断了她,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听不出半分情绪:
“你的恩人,与我有何相干?”
“什么?!”
凌清璃如遭重击,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眼眸圆睁,从难以置信的震惊迅速转化为愤怒,最终又在极快的速度里沉淀为一片绝望的灰暗。
白昼将她瞬息万变的神情尽收眼底,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的恩情,自然该由你亲手去报,你那双重瞳,天生便能克制这等阴邪炼化之法。如果你再不行动,这将成为你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