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芙兰被夏楠用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从家里“拖”了出来。

“相信我,小芙兰!”夏楠坐在她那辆白色保时捷副驾驶的位置上,回过头,对着后排正襟危坐的芙兰挤了挤眼,“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绝对是你会喜欢的天堂!”

芙兰挨着秦诗玥,坐在后排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金色的眼眸正好奇地凝视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秦诗玥,这次也罕见地没有拒绝。

她安静地坐在芙兰身边,对夏楠口中的天堂不置可否,似乎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陪着身边这个小家伙。

车子没有驶向喧嚣的商业区,而是拐进了一条绿树成荫、极其僻静的老街。最终,停在了一栋被常春藤覆盖的白色三层小楼前。

小楼没有招牌,只在门旁挂着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一行优雅的法文——Le Souffle Perdu,意为遗失的气息。

这里,便是那家传说中,只对极少数贵客开放的香水定制工坊。

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没有想象中甜腻的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干净的气息,里面有植物的清新,酒精的纯粹,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药草味。

一位穿着洁白的研究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优雅得如同大学教授般的年轻女性微笑着走了过来。她就是这家工坊的主人,也是国内最著名的独立调香师之一,苏晚。

“夏小姐,秦小姐,欢迎光临。”苏晚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芙兰身上时,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今天是什么风,把两位都吹来了?”她温和地笑着问。

“这不是带我的新朋友,来苏晚姐这个宝藏地方见识一下嘛!”夏楠挽住了芙兰的手臂,“我跟她说,你这里收藏着全世界最好闻的味道。”

苏晚的目光再次回到芙兰身上,那份惊艳之中,又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请随我来。”

苏晚带领她们走进了这里的核心区域:一间充满科技感、堪比顶级化学实验室的香气陈列室。

这里没有浪漫的鲜花,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能够保持恒定温度和湿度的储存柜,以及各种芙兰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

“在我们开始之前,”苏晚站在一台由各种玻璃管道和烧瓶组成的旋转蒸发仪前,开始为她们进行专业的科普,“我想先让你们理解香气的本质。”

“它并非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物理与化学的精确艺术。”

她指着身后的仪器:“这台是超临界二氧化碳萃取装置,这台是分子蒸馏器……它们的作用,就像一位最高明的小偷,从花瓣、果皮、树脂中,将那些赋予它们独特气味的芳香有机化合物,悄无声息地‘偷’出来。”

她打开旁边一个储存柜,取出一个小小的棕色玻璃瓶,递给芙兰。

“比如,玫瑰的香味主要来自于香叶醇、橙花醇和苯乙醇这些分子。我们要做的,就是像炼金术士一样,用最严谨的科学方法,将这些美妙的分子,从它们的‘牢笼’中解放出来,再按照我们的意志,重新组合……”

苏晚正进行着专业的讲解,却看到芙兰已经有些好奇地接过了那个小瓶子,拔开了瓶塞。

“小心!”看到芙兰的动作,苏晚下意识地出声提醒,“这是纯度极高的原精,不能直接……”

她的话还没说完,芙兰已经将瓶口凑到了鼻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苏晚的心一紧,几乎可以预见到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会被这股霸道的香气呛得流下眼泪。

任何未经训练的人类嗅觉,都无法承受这种浓度的芳香分子冲击。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反应并未出现。

芙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涌入她鼻腔的,并非单纯的气味。

对她而言,那些被人类称为芳香分子的东西,是植物生命最精华的凝结,是它们逝去后留存于世的灵魂残响。

一股她从未体验过、庞大而纯粹的生命回响瞬间充满了她的感知。

她看到了一朵大马士革玫瑰,在晨光下,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舒展开第一片花瓣;

她听到了它在盛夏的微风中,对自己美丽的生命发出的喜悦吟唱;

她感受到了它在被采摘、碾碎、蒸馏的那一刻,所发出的最后一声浓烈而不甘的叹息。

所有这一切的记忆、情绪与生命力,都被浓缩在了这个小瓶中。

芙兰金色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玫瑰在瞬间绽放又凋零。

那不是被香气取悦的欣喜,而是一种触及灵魂深处的巨大震撼。

原来人类,可以用这种冰冷的机器,将一朵花的灵魂,从它的身体里,如此完整、近乎残忍地剥离出来,并用这种方式,赋予它永恒。

“芙兰!”秦诗玥略带急切的声音将她唤回。

只见秦诗玥眉头紧蹙,一手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小芙兰你没事吧?”一旁的夏楠也紧张地看着她。

芙兰摇了摇头,她看着秦诗玥关切的眼睛,神情还有些恍惚,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轻声说:

“我没事……我只是……感受到了它的一生。”

这句话轻飘飘的,让夏楠和秦诗玥都愣住了。

苏晚上前一步,安抚道:“高浓度的芳香分子的确会影响神经,产生一些奇特的联想或幻觉,是很正常的现象。”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芙兰,准备确认她是否有头晕或恶心等正常的生理反应,以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然而,她看到的,是一双清澈无比的金色眼眸,平稳均匀的呼吸,以及一张除了有些茫然外、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迹象的镇定脸庞。

苏晚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僵住了。

她的专业知识在脑海里疯狂尖叫:这不可能!

幻觉?一个普通人产生幻觉之前,鼻腔粘膜早就该被灼伤,会剧烈咳嗽、流泪不止,甚至会短暂失去嗅觉!

可眼前这个银发少女……她就像是喝了一口水一样平静。

这……这完全违背了基础的生理学和化学常识!

苏晚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脑中再次回响起那句梦呓般的话:感受到了它的一生。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不寒而栗的念头,动摇了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科学认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这份足以颠覆她世界观的震动,用略带一丝干涩的声音说:

“……好了,科普结束。我们……我们去调香台吧。”

……

苏晚将她们带到了一个摆放着数百种基础精油的调香台前,下达了今天的任务:“好了,现在,忘掉所有规则。凭你们的直觉,去选择你们喜欢的味道,创造出一款只属于你们自己、独一无二的香水。”

夏楠第一个兴奋地冲了上去。她像一个在糖果店里挑花了眼的孩子,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将甜橙、西柚、香草、焦糖……各种闻起来“甜甜的、好吃的”味道,一股脑地混合在了一起。

而一旁的秦诗玥,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不像是在凭直觉创作,更像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完成一项实验任务。

她先是戴上护目镜,拿起玻璃滴管,仔细阅读着每一个精油瓶标签上的特性说明。

她选择的,是雪松、檀香、广藿香、岩兰草这类充满了冷静、疏离气息的木质和泥土调。

秦诗玥用电子天平精准地称量着每一种原料的比例,每一个步骤都冷静而规范,一丝不苟。

她像是在用雪松和檀香,为自己构建起一座安全而又不受外界打扰的无形壁垒。

只有芙兰,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没有去看任何配方,也没有去使用那些用来试闻的闻香纸。

她只是闭上眼睛,伸出那双纤细的手,缓缓地从那一排排棕色的精油瓶上空,一一掠过。

在她的感知中,人类世界的喧嚣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每一个小小的棕色瓶子里传来的、或清晰或微弱的灵魂低语。

这便是精灵与生俱来的天赋——共鸣大自然中一草一木的记忆与情感。

嗯……柠檬草太过活泼,它的锋芒会欺负到旁边温柔的苦橙花。

檀香的气息像一位沉默的年迈智者,需要一个同样沉静的伙伴,比如……孤独的岩蔷薇。

她的感知,缓缓地滑过一瓶瓶承载着不同记忆的精油,直到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这个灵魂在哭泣……

她的意识,停留在了一瓶标着新鲜青草的精油上。

它在思念……被收割前的阳光和雨水。

芙兰的心中泛起一阵怜悯。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一排排整齐的精油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在人类看来,这是收藏着全世界美妙气味的宝库;但在她的感知中,这里更像是一座囚禁着无数花草灵魂的……华丽陵墓。

每一个瓶子里的灵魂,都带着被采摘、被碾碎、被囚禁的记忆。

它们很美,却也带着无法抹去的哀愁。

用这些带着伤痕的灵魂,真的能创造出代表生命的作品吗?

她的视线越过了那整墙的精油,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盆作为装饰、长势喜人的新鲜薄荷上。

这是一个正在呼吸的完整生命。

然而,当她走近时,她那属于精灵的敏锐感知,却从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中,察觉到了一丝细微、不和谐的杂音。

那是来自土壤中人工肥料的微量残留,是不属于自然的化学气息。

这株薄荷很健康,但……它不够纯粹,它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了。

芙兰环顾四周,确认秦诗玥和夏楠都正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

她伸出手指,指尖亮起一抹柔和的翠绿色微光,光芒所及之处,那片薄荷叶的脉络被映照得通透澄澈。

所有不属于这株植物本身的杂质,在这纯粹的生命之光下无所遁形。

它们没有被暴力清除,而是被那光芒温柔地同化、消融,最终化作最纯净的养分,反哺给了叶片自身。

这并非净化,更像是一场温柔的回归。

让生命,回归其最原始、最纯净的模样。

那片薄荷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翠绿、更加通透,仿佛洗去了身上最后一丝尘埃,焕发出纯粹的生命光辉。

而作为被净化后的回礼与感谢,一滴比晨露更纯粹、仿佛蕴含着整个春天生命力的“活的”精油,就那样从叶片的尖端,心甘情愿地凝聚而出,悬浮在了她的指尖。

它没有对薄荷造成任何伤害,恰恰相反,这是薄荷在被治愈后,主动赠予她的生命结晶。

她将这滴独一无二的灵魂,作为自己作品的核心。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她完全无视了苏晚教导的、关于“前调、中调、后调”的所有规则,此刻,浮现在她心中的,只有一个清晰而完整的画面。

那是精灵的故乡,一片静谧而古老的森林。

她想复刻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薄雾时,空气中那抹清冽的微光。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将佛手柑的精油滴入了进去。

她想重现雨后初晴,湿润的泥土,和古老树根上苔藓散发出的宁静而悠远的气息。

于是,泥土与苔藓的精油,也被她凭着记忆中的感觉,随手加入了进去。

她甚至还加入了一丝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白花香气,那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在森林深处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然绽放时所散发出的,温柔的孤独。

每一个选择,都是源于对那片记忆中的森林最忠实的描摹。

她混合的不是精油,而是阳光、雨露、泥土和孤独。

……

半小时后,评审时刻到了。

第一个展示的,是夏楠。

她兴冲冲地将自己的作品喷在闻香纸上,递给大家。

一股……混合着橘子汽水、奶油蛋糕和焦糖爆米花、甜到发腻、如同儿童乐园般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夏楠,”秦诗玥闻了一下,给出了最精准的评价,“我建议你把它命名为‘糖尿病的烦恼’。”

第二个,是秦诗玥。她将自己的作品递了过来。

一股高级、清冷的木质香调,缓缓散开。

那味道,像是在一个大雪过后、清冷的冬日,独自一人走进一座空无一人的古老图书馆,空气中弥漫着书架的沉香和窗外雪松的气息。

这瓶香水,和她的人一样,冷静,疏离,充满了智慧感,但也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孤独匠气。

最后,轮到了芙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了自己的作品,一个只装着不到十毫升液体的小小玻璃瓶。

当她拔开瓶塞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股前所未闻的香气,瞬间挣脱了瓶口的束缚。

它不像普通的香水那样需要挥发,更像一个被释放出的温柔绿色精灵,在刹那间便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并非一种固定的味道,而是一段流动、变化的、甚至仿佛拥有生命与呼吸的嗅觉之旅,完全超越了现代香水工业关于“前、中、后调”的刻板定义。

闻到的第一秒,是清晨时分,露水从翠绿的薄荷叶上滑落时,那清冽而又充满生机的绿。

紧接着,是午后阳光下,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在暖风中肆意绽放时,那温柔而又慵懒的暖。

然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将森林里的泥土和苔藓的气息彻底蒸腾起来时,那湿润而又宁静的静,仿佛能听到森林深处万物生长的细微呼吸声。

最后,当所有味道都渐渐平息,留下来的,是一种如同在深夜时分,躺在林间草地上,仰望着漫天繁星时,所能感受到的夜风拂过皮肤,那种空灵而又悠远的远。

这根本不是一瓶香水。

这是一场被浓缩于瓶中、从日出到月升的完整“森林之梦”。

“……不可能。”

苏晚,这位专业而又理性的调香师,第一次失态了。

她猛地冲过来,从芙兰手中接过那个小瓶子,将一滴液体滴在了专业的分析仪器上。

她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气相色谱仪分析出的那复杂的分子结构图,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那是一种……足以颠覆她整个职业生涯的、前所未有的震撼。

“不可能……这几种原料的酯化反应,在常温常压下,根本不可能进行得如此彻底和完美!而且……这个香气的留香时间和扩散度……这、这完全违背了挥发性定律!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苏晚近乎崩溃的追问,芙兰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好奇地凑过去,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星座图般复杂的结构图。

那一张张图,都是由各种“C”、“H”、“O”元素构成,代表着不同的化学分子。

原来……是这样!

那个代表香叶醇的分子式,在她眼中,那不是一堆冰冷的字母和线条。那是一朵玫瑰,正在舒展自己的花瓣,向世界展示它的美丽。

那个代表柠檬烯的分子式,是一颗在阳光下被轻轻切开的柠檬,迸发出的活泼而金色的喜悦。

人类的化学,就是研究这些花草的灵魂,是如何手拉手,如何分离,如何重组成新的家庭的学科!

她所感受到的草木灵魂的喜悦与哀伤、和谐与冲突……原来在这个世界,都有着如此精确、如此严谨的对应。

人类的化学,并非冰冷的公式和符号。

它是在用一种理性的语言,去解读魔法的诗篇。

化学对她来说,不再是一门陌生的学科,而是为自己的魔法,寻找一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夏楠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兴奋地凑到苏晚身边,开玩笑道:“苏晚姐,怎么样?小芙兰是不是个天才!她调的这款香水,要是拿出去卖,能值多少钱?”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苏晚脑中的混乱。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楠,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芙兰,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个让夏楠和秦诗玥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答案:

“值多少钱?”

苏晚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难以言喻的敬畏,“夏楠,你太小看它了。这东西……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其中依然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么说吧,如果把这个配方……不,光是这瓶样品,放到任何一场顶级的香水拍卖会上,全世界最顶尖的那些奢侈品集团:香奈儿、Dior、爱马仕……他们的CEO会亲自坐飞机过来,为了得到它,不惜一切代价发动一场商业战争。”

“这不是一瓶香水,”苏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上,眼神狂热得像一个看到了神迹的信徒,“这是一个全新的、足以颠覆整个现代香水工业的……奇迹。”

夏楠彻底傻眼了,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的秦诗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内心涌起了一种冰冷而清晰的思绪。

她听懂了苏晚的话。

商业战争、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词汇在她脑中迅速转化为一个冰冷的概念:芙兰,她身边这个只需要阳光、甜点和拥抱就能满足的小家伙,她的天赋,拥有着足以让世界顶级资本疯狂、无可估量的商业价值。

这个认知,像一道警钟,在她心底轰然敲响。

不行。

绝不能让任何人,来觊觎、利用、甚至伤害到她。

……

离开工坊时,苏晚的眼神几乎是黏在芙兰手中那个小玻璃瓶上的。

那种混杂着狂热、不舍与敬畏的目光,让夏楠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秦诗玥并不担心苏晚会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个奇迹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亲身体验过那股香气的人,只会把苏晚的话当成一个顶级调香师的夸张修辞,或是某种灵感枯竭后的臆想。

回到家中,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芙兰捧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礼物,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秦诗玥面前。

“这个……给你。”她仰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秦诗玥,“希望它能在你疲惫时,为你带来……森林的气息。”

秦诗玥的心猛地一紧。

她看着芙兰手中那瓶被苏晚定义为“足以引发商业战争的奇迹”的香水,又看了看芙兰那双充满了忐忑与期盼的眼睛。

秦诗玥的大脑在一瞬间陷入了空白,她无法将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举动,与那背后恐怖的商业价值联系在一起。

那是足以让世界疯狂的珍宝,而在芙兰纯粹的世界里,它最重要的价值,仅仅是能让自己在疲惫时,感受到片刻森林的安宁。

“芙兰,”秦诗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你知道这个……有多贵重吗?”

“贵重?”芙兰困惑地歪了歪头,“可是……它就是森林呀。森林,是属于每一个人的。”

这句话,像一道温柔的光,瞬间击穿了秦诗玥心中所有关于价值、危险和算计的冰冷壁垒。

秦诗玥接过了那瓶香水,然后,她也将自己那瓶充满了雪松和檀香气息、清冷的木质调香水,郑重地递到了芙兰的手中。

“你的气息,太‘干净’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那冰山般的声线之下,却藏着被融化后的温柔,“偶尔,也需要沾染上一点……属于我的、人间的味道。”

说完,秦诗玥拔开自己那瓶香水的瓶塞,没有递给芙兰,而是朝她走近了一步。

芙兰有些不解地仰起头,只见秦诗玥伸出另一只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开她耳畔的银色长发,露出了那只小巧而白皙的耳朵。

然后,她将那沾染了雪松与檀香气息的瓶口,极其轻柔地在芙兰的耳后轻轻地喷了一下。

冰凉的液体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让芙兰微微颤栗了一下。

一股清冷而沉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仿佛一个无声、不容拒绝的拥抱。

做完这一切,秦诗玥退后半步,凝视着芙兰,像是在欣赏一件只属于自己的完美艺术品。

芙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学着秦诗玥的样子,打开那瓶“森林之梦”,走到秦诗玥面前,将那瓶蕴含着整个森林生命力的液体,轻轻地喷在了秦诗玥那线条优美的锁骨上。

那一瞬间,生机勃勃的绿意,与冰山般的肌肤相触,仿佛永冬的雪国里,长出了一株倔强、带来春日讯息的新芽。

她们交换的,不仅仅是香水。

从此,芙兰的身上,会带上一丝秦诗玥的沉静。

而秦诗玥的身上,也会染上一抹芙兰的活泼。

这成为了她们之间,独一无二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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