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百眼宫殿中的一个小帮派的地盘,而这个小帮派,正好与伊芙琳有过一些交集。
走过楼梯口的时候,靠在墙边的那几个地痞似乎认出了伊芙琳,一个个的立马就把视线挪开了。
那动作快的伊芙琳甚至有点担心他们会自己把自己的颈椎骨给扭断。
可就算是这样,西里尔依旧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似乎很害怕楼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们。
伊芙琳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害怕些什么,真是个胆小鬼。
这家伙昨晚站起来跟她玩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拜托,你可是个半魔人诶!
不是那种被恶魔附身了,能够使用一小部分从恶魔那里交易来的力量的半吊子。
你可是实打实的,行走在人间的恶魔,堪称人间凶器。
西里尔要是解放力量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话,这栋小楼里百来号黑帮分子,根本不够他塞牙缝的。
毕竟伊芙琳昨晚就已经与他有过一次交手了,他的力量有多可怕,伊芙琳心里可是很清楚的。
甚至,昨晚他释放出来的力量还不是他的真实实力,他昨晚可没有解放出恶魔真身!
恶魔只有在解放出恶魔真身的时候,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实力。
如果他昨晚一开始就解放恶魔真身的话,伊芙琳实际上是没有把握能在正面交锋中赢过西里尔的。
所以伊芙琳才会虚张声势般的用扳手腕这种游戏,用投机取巧一样的手段赢过西里尔。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赢了他一次,就会在这个胆小鬼一样的高等半魔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一颗会让他认为无法战胜伊芙琳的种子。
接下来,伊芙琳就可以相当理所当然的控制西里尔的心理,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不用血契的令咒下达对自己忠诚的命令也是如此,她就是要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让西里尔认为自己不可战胜。
就像从小给小狗套上锁链,等到它长大到甚至能有挣脱锁链,杀死主人的实力时,忽然有一天撤去了锁链,它也不会离开锁链的范围,更不会对主人升起反抗的心思。
因为在它心里,已经被套上了一条锁链,这条锁链比起真实的锁链更加牢固,也更加难以挣脱。
在伊芙琳的前世,这种手段有个很正式的称呼,叫做PUA。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当时在扳手腕的游戏中,用言语交锋成功让他破防分心,伊芙琳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扳手腕这种小孩子般的游戏中只能与西里尔势均力敌,她赢不过西里尔。
总之,伊芙琳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他的本性。
坐轮椅状态下的他,与站起来的他完全是两种性格,但就算他站了起来,他也是那种虽然很嚣张,但是也只敢在比自己弱的人面前嚣张的人。
最起码在现在,他不认为自己比伊芙琳强,所以,他也只敢在心里嚣张一下。
正当伊芙琳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轮椅的轮子已经触碰到了一扇木门前。
这就是她那个所谓“老朋友”的办公室,只不过……
他现在好像不在这里。
……
谢尔比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就算是放在整个百眼宫殿,他谢尔比都是个顶天立地,响当当的人物。
当初孤身离开乡下来到这个大城市打拼,一个人一把刀,他就在百眼宫殿这个处处凶险的地方,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打拼到如今拥有一个自己的帮派。
他觉得自己这传奇的一生,大概能改编成一本畅销小说。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谢尔比:乡下小子的传奇一生》。
他也有想过写一本回忆录什么的,可惜乡下出身的他并不识字,不光是他,他的整个帮派上上下下,有谁能读出商店招牌上面的字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虽然整个帮派上下都找不出一个有文化的人,但是,谢尔比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摸到事业的顶峰了,到时候花点钱,聘几个文人,包装一下,他就可以青史留名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的事业即将到达顶峰之时,他忽然就遇到了自己这辈子大概都逃不脱的阴影。
一个叫伊芙琳的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修女。
在遇到她之前谢尔比自认为除了像剃刀党那样,真正掌控百眼宫殿的黑帮家族之外,他是可以在百眼宫殿横着走的。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天,他遇到了来百眼宫殿打听枪械工坊的伊芙琳。
那天,他认识到了,原来世界可以很大,修女也可以很可怕。
谢尔比发誓下辈子他都不一定能见到比伊芙琳还可怕的女人。
那个修女,太可怕了,她简直比恶魔还可怕!
更让谢尔比心惊胆战的是,那个修女,今天早上再次来到了百眼宫殿!
谢尔比不知道那女人是来做什么的,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那女人托自己手下给自己带来了一句话。
“你管不了手下,我可以勉强代劳一下,不过那时候,就不是一根手指能解决的问题了……”
谢尔比摸着右手,早上听到手下带来那句话时,他的心脏都停滞了一拍。
他右手的尾指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残肢,那便是三个月前,那个疯女人给他留下的教训。
那根手指,至今还残留着淡淡的幻痛。
当时,那个修女用枪指着谢尔比的脑袋,逼着他跟她玩一个游戏。
一个常见于牌桌上的游戏,21点。
只不过,他们赌的不是钱,而是自己的手指。
她将自己的手,和谢尔比的手一同塞进了一座铡刀之下,输掉一局,铡刀便会落下,切掉败者的一根手指。
谢尔比输了,他在失去右手尾指之后,理智便被击溃,从此再也升不起对抗伊芙琳的心理。
而今天早上,那个疯女人出现在百眼宫殿之后,他手下新来的那个蠢货居然敢在背后藐视那个女人!
然后,理所当然的,他的右手小指被伊芙琳扔出的弹壳精准斩断。
真是见鬼了!他谢尔比都不敢直呼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疯女人在他们心中早就变成了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you know who”了!
他这个手下居然还敢在背后蛐蛐她?!
能捡回一条命就算是中彩票了!
好在救治及时,伊芙琳似乎也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那蠢货的手指算是保下来了。
而现在,谢尔比刚从附近的黑诊所回来。
那个新来的被伊芙琳切掉小指之后,手下们也不敢直接把他送到诊所去,只能带着疼的满地打滚的他回到据点,找谢尔比做决定。
他们每一个人都害怕会因为送那个新来的去看医生而被伊芙琳盯上。
到最后,还是谢尔比亲自把那个新来的送到了诊所里。
谢尔比叹了口气,登上了小楼的台阶。
那个可怕的修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老、老大!”
可是,刚登上台阶,几个手下便连爬带滚的蹿了出来。
“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谢尔比立即大声喝止了这几个像是见到了恶魔一样的手下。
身为帮派老大的他,早已在经年累月下养成了不怒自威的习惯。
“那、那个女人……”
手下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惊恐,话都说不完整:“那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谢尔比明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哪个女人,可是来着人类的求生欲还是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忽视真相。
“就是,那个女人啊!”
手下急的快哭出来了:“她现在就在您的办公室里!”
“在就在,怕什么?”
谢尔比想要尽量在手下面前保持尊严,可话是这么说,他那颤抖的像筛糠一样的身子,还有瞬间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的膝盖早就出卖了他。
他现在很慌,当听到那女人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时候,谢尔比感觉天塌了。
这女人现在来找他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来找茬的?
我就知道不该冒着危险管那个新来的!
“那啥,你们先去伺候伺候她,就说我马上来。”
谢尔比当即一个掉头就打算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衣服还没收,快下雨了我先回去收个衣服。”
“雨季今天刚过,老大……”
一个手下弱弱的说了一句。
“多嘴!不是雨季就不能下雨了吗?!”
谢尔比恨不得当场砍死这个多嘴的手下!
就你长嘴了是吧!
一分钟后,谢尔比站在自己办公室的木门前,再次整理了一下衣领。
到最后,还得是他这个当老大的站出来承担后果。
但愿她这次下手能轻一点……
谢尔比咽了口唾沫,伸手轻轻敲击木门,他甚至都不敢敲的大声一点。
“进……”
门内传来一道温婉如水般的嗓音,光是听着声音就能猜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大概应该会是一个永远温婉,永远会答应你一切要求的柔软女性。
可谢尔比很清楚,那都是假的!
这女人要是能称得上温婉,那恶魔就该用可爱来形容了!
“打扰了……”
谢尔比缓缓推开木门,恭敬的样子像是要去觐见国王。
知道的这是他的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伊芙琳的办公室呢。
“好久不见。”
谢尔比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办公桌后那张属于他的转椅缓缓转了过来。
伊芙琳以一个闲适的姿态躺在转椅上,怀中抱着一只黑猫,她正在轻轻抚摸这只猫的脊背。
黑猫似乎很满意伊芙琳的侍奉,它卧在伊芙琳腿上,喉咙中传来舒适的呼噜声。
“修、修女小姐……”
谢尔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知道您来我这里,是有……”
“谢尔比啊谢尔比。”
谢尔比话没说完就被伊芙琳打断,她继续轻抚着黑猫脊背,整个人都在灯泡发出的逆光中形成了一道窈窕剪影:“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不尊敬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
谢尔比懵了,他有点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办公室角落里,没有被注意到的西里尔,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伊芙琳这女人可能不是什么可怕的疯女人……
她就是个单纯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