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绝美的身影，如同画卷中对立的仙子，吸引了全场所有的呼吸。
没有试探，没有言语。
在执事长老宣布开始的那一刹那，两道身影便同时动了！
剑光与身影交织成一片迷离的网，快得超出了在场九成九修士的视觉极限。
他们只能听到一阵密集如暴雨倾泻在瓦片上的“叮叮”脆响，看到两团白影在方寸之间不断地碰撞分离，每一次交错都带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百余招，不过在十数息之间。
“天啊……这真的是筑基境的战斗吗？”
“看不清！我完全看不清她们的动作！”
“怪物！两个都是怪物！”
台下的惊叹声早已连成一片，叶天骄面如死灰，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两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擂台中央，两道身影骤然分开，各立一方。
萧琉璃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持剑的右手稳如磐石，但她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对方的剑，很奇怪。
不追求杀伐，不追求气势。
她的每一剑，都仿佛是经过了细微计算，总能出现在自己最不舒服，灵力运转最滞涩的节点上。
若非自己凭借破而后立的澄澈心境与远超同阶的灵力底蕴强行压制，恐怕早已落败。
而在另一端，灵清霜的感受同样震撼。
她的“听”与“感”，第一次遇到了屏障。
对方的剑，如月光笼罩，清冷而无处不在，仿佛自成一方领域。她的剑理再精妙，也很难穿透那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月光。
两人都明白，常规的招式，已经无法决出胜负。
下一招，便是终结。
萧琉璃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冰剑，剑尖斜指苍穹。
一股寒冰剑意开始在她周身凝聚，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细密的冰晶，擂台的青石板上，一层白霜以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
剑未出鞘，剑意已然冲霄！
另一方，那盲女手中的铁剑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她将剑柄横于胸前，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剑身之上。
一股无形无相，却锋锐无匹的意念，自她身上升腾而起。
那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剑心之力。
台下的众人，修为稍弱者已经感到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够了。”
就在这股压力攀升至顶点的瞬间，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高台之上的李长青，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
他只是轻轻一拂袖袍，一股温润浩瀚的力量，如同春风化雨般，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
萧琉璃与灵清霜凝聚到顶点的气势，在这股力量面前，宛如骄阳下的冰雪，顷刻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两人皆是心神一震，只觉得那股即将脱缰而出的力量，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温和地抚平了。
“此战，到此为止。”
李长青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擂台中央，他看着眼前的两个绝世苗子，眼中满是爱惜与赞叹。
“你们二人，皆是千年难遇之才。方才那一击，无论谁胜谁负，另一人必定重伤。这等事件，老夫绝不允许。”
他环视全场，声音朗朗：“我宣布，此次青阳城大比，萧琉璃与灵清霜，并列魁首！她们二人，都将获得我青云圣地的入门资格！”
场中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议论。
虽然未能看到最终的对决，但无人敢质疑李长青长老的决定。
能让仙宗长老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亲自下场阻止，这二人未来的成就，已经不可限量！
擂台之上，萧琉璃收起了剑。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盲女，将那清丽绝尘的身影，以及那份独特的纯粹剑意，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灵清霜也微微侧过头，仿佛在“看”着她。她看不见容貌，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如月光般清冷孤高的气息。
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无需言语。
……
当晚，萧家张灯结彩，宛如过节。
萧琉璃被以最隆重的礼节请回了主宅，住进了曾经只有家主嫡系才能入住的听雪阁。
曾经那些对她避之不及，甚至冷嘲热讽的长辈、族人，此刻全都围在她的身边，嘘寒问暖，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温情。
“琉璃啊，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过去是我们有眼无珠！”
“堂姐，这是我特地为您寻来的凝神香，对稳固心境有奇效。”
“琉璃侄女，你父母在天有灵，也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萧琉璃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只感到一阵烦躁。
她的回归，让她父母所属的这一脉旁支，地位瞬间水涨船高。那些许久不见的亲戚，此刻也扬眉吐气，在她面前说着各种感恩戴德的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她懒得应付这些虚伪的面孔，寻了个借口，独自一人走上了听雪阁的露台。
夜色如水，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天际，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
她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曾经，她拼尽全力想要夺回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切吗？家族的重视，他人的敬畏，光明的未来。
可当这一切真的唾手可得时，她的心中，为何没有半分喜悦，反而空落落的？
她就要拜入青云圣地，追寻那缥缈无上的大道了。从此海阔天空，仙途坦荡。
可是……他呢？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冒出，像一根看不见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那个每日清晨为她温一碗汤，午后坐在廊下看落叶，无论她如何冰冷，眼神永远那般平静的少年……
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那方小院，离开那个人，萧琉璃的心，竟猛地一慌。
那是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身体本能的恐慌。仿佛即将失去某种比生命、比修为、比大道更重要的东西。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清冷，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不。
一个念头，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的心房。
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他那么……特别。他的见识，他的心境，绝不应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青阳城。青云圣地，乃至更广阔的天地，才应该是他施展的舞台。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对，把他一起带入宗门！
以我如今的身份，向李长老求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想必不是难事。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叶尘一定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那份莫名的心慌与失落感，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她的嘴角，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月光下，那笑容，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