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态持续直到傍晚，林知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儒雅随和地问道：“你吃错药了？”
林映原却像喝醉了一样，晕乎乎地说：
“我的人生，好幸福啊。”
说出的话也完全没有让他更懂林映原在想什么。
…
“我的人生，好悲伤啊。”黄舟旭悲切地说，表情痛苦。
林知亦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现在是体育课自由活动，他特意在操场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却还是被这臭小子缠上了。
“你怎么了？”林知亦象征性地问道，他其实并不关心，因为感觉很麻烦。可以的话，他希望黄舟旭故作深沉，他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追问。
“师傅。”黄舟旭开口了，神色苍凉，“人生总是这么孤独么？”
“有事说事。”
“我今天打篮球的时候碰到了我喜欢的女生嘛，我就上去跟她搭话了。我最近特意注意了个人形象，还准备了几个笑话。我想展现我风趣幽默的一面。”
“我本来想对她说‘你投篮姿势真帅，能教我吗’，结果一紧张说成‘你打球可真六，要我教你么’了。她气得脸都白了，当场给了我一脚，让我有病就去治。”
林知亦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有点替他尴尬了。
黄舟旭愁眉苦脸地揉着腿，看起来那女生的一脚真的很用力。
他有点疯魔地抱怨着：“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没对象啊，你知道吗？连我们班的那个吴西瓜都有女朋友！妈蛋啊啊啊所有人都有就我没有，就我没有啊！”
“刘昊洋不是也没有么。”
“他不是人。”好快的立回。
不过吴西瓜居然有女朋友，“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林知亦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的八卦一些。
“嗯，听说是青梅竹马，两家订了娃娃亲，个子小小的，俩人正好一般高，长相其实一般，脸有点方，远没有我们班长那么好看，但是笑容可多，特别开朗。俩人老一起回家。”
“我妈老说让我跟学习好的玩儿。我以前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认识你之后，我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学习好就是牛逼，学习好的人脑子好，连泡妹子都厉害。他妈的，羡慕死我了。”
他讲话的逻辑开始莫名其妙了，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小头控制大头。
黄舟旭长得还行，收拾一下可以算小帅，就是个人气质这块有点太拖后腿了，改改心性的话，不至于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
但林知亦不打算把他的看法说出来，他相信人教人教不会，但吃过亏后一次就记住了，所以要事来教。
黄舟旭还在不停地说些什么，但林知亦没在听了。
其实按照他未来的性格，他恐怕不会和黄舟旭这些小孩来往，不会加好友，在学校也不会来往，冷淡对待几次对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然就渐行渐远。
心里的男人说：“就该这样，人和人之间来往的本质是利益交换，他什么价值都带给不了你，和他相处纯属浪费时间。”
在他身旁，十七岁小孩模样的林知亦却像在看脏东西一样看他，用稚嫩的声音反驳道：“切。每看见一个人，你就盘算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把所有人换算成明确价值的数字与符号，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啊？人和人相处就不能简单一点吗？”
谁的想法是对的，他想不明白，所以他卡在了现在这个状态，不主动也不拒绝。
这重生一次好悬没给我整精神分裂了，怎么那些重生小说里的人都一点儿事没有呢？他们是一重生就把过去的自己完全杀死了么？
他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有新的消息。
赵青柠：放学来篮球场玩不？
他敲打屏幕，回了一句好。
*
放学后，林知亦走到室外的篮球场。空荡荡的场地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一眼望去，并没有赵青柠的身影。怎么会事呢？
他并不觉得赵青柠会耍他，难道是她有急事先走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学校的篮球场不止这一处。前世的他和篮球场没什么缘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哪个篮球场？室内还是室外？”他发消息问。
很快收到回复：“室内呀。慎思楼那个。”
林知亦抬头看着自己现在最近的一栋楼，右上角烫金大字：明德。慎思楼要在明德楼后面，在格物、致知之间。
去找赵青柠的路上，林知亦看到了吴西瓜和一个麻花辫的小女生并肩走着，两人背着同款不同色的双肩书包，白天刚聊到他，这就很巧地遇见这一幕。
怪不得当时在教室里，吴西瓜不关心他和程希然的暧昧关系，而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带手机来学校，原来人家早就谈上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觉得谈恋爱才是正常的吧。
真有意思。
他在聊天社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句：今晚有事不去社团了，请个假T^T。
程希然发了一个OK的表情，许妙颜没有回复。
虽然答应过每天去社团，但许妙颜后来也补充说：“没事就来，有事该忙忙。”她发出的是邀请，而不是约束。
他又跟林映原说了一声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让她饿了先吃饭。
拉文克劳优等生：（动画表情_黑猫_知道了）
走进室内体育馆时，他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赵青柠。
场里人已经不多，零零散散分散在各个半场，篮筐完全够用，除了打篮球还有一些其他项目的学生，各自类型都有。林知亦没有打扰他们，走到场地边缘，把书包放在地上，叉着腰看她打球。
赵青柠正在三分线外投篮，动作流畅，手腕一压，篮球脱手，嗖的一下空心入网。篮球落地、弹起，声音回荡在场馆里。
见到他来了，赵青柠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朝他挥手：“你来啦！”
林知亦微笑点头。
她只用一根手指就立住一颗旋转的篮球，问：“玩一会儿不？”
“可以啊，”他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但你得放点水。”
“没问题，姐姐让你。”赵青柠眉眼弯弯，把球传给他。
他上次碰篮球还是在上一世的大学，他本身也不是体育生，之前玩篮球还是为了应付体育课的篮球考试。
这具身体既然能想起高中时的知识，说不定还有一些肌肉记忆。
“来，投个篮试试。”赵青柠笑道。
那就试试，林知亦站在三分线外，抬头挺胸，眼神聚焦在目标上。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飞向篮筐。
“哇！”赵青柠惊讶地叫出声。
“咚”地一声，球进了。
“你还挺谦虚？深藏不露啊。”她好奇地看着他。
“没有，纯属运气。”林知亦摊手。
“不信，来比一轮？”她笑笑。
两人轮流投篮，一人五个。赵青柠投中三个，林知亦除了开头蒙进的那一球，后面四个全部打铁，准确地说，有一个甚至没飞向篮板，赵青柠这下不得不信了。
“你会三步上篮吗？”赵青柠问。
“不会，那是什么？”
少女直接做了一个示范，运球，迈步，在篮板侧下方跳起，右手一划，篮球正好命中稳稳进网。
林知亦那一刻有点被帅到了。她的动作矫健有力，身体舒展之间兼具力量与美感。她今天穿着紧致地运动短裤和宽松上衣，衣摆随动作扬起一瞬，他隐约看见少女的小肚脐和马甲线。
“帅啊。”他由衷赞叹。
赵青柠得意地扬起嘴角，“那必须的~”
林知亦准备尝试一下，她走过来帮他纠正姿势，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腰侧，靠近他耳边低声讲解动作要领，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朵，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尝试几次后，他总算掌握节奏，第一次成功用三步上篮进球，他兴奋地想再来复刻一遍，却在起跳瞬间被赵青柠突然拦截，她如雌豹般窜起，单手一挥，“啪”地一声将球拍飞。
哎哟我，下头女不讲武德欺负我一个新手，给我盖了帽了。你说这过不过分？
“我草……”他愣在原地，直视着她，仿佛在问“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赵青柠笑得直捂肚子，“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体育馆外边设有直饮水池，过滤杀菌过，运动后的学生们大多直接来喝水。他们又玩儿了一会儿，俩人都出了一身汗，于是一起来这里洗脸降温。
林知亦刚弯腰掬水，就听赵青柠喊他名字，一抬头就被她泼了一脸清水。
“你几岁啊？”他没好气地抹了把脸。
“哈哈哈哈…”
林知亦干脆洗了个头，运动后用凉水冲洗格外爽快。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头上难受，他随手将头发全向后抓。
赵青柠眼睛一亮：“你露出额头…还蛮好看的，多试试这个发型怎么样？”
“我考虑一下。”
她转过身，背对林知亦做了一个伸展运动，衣摆随之向上牵拉，露出一双浅窄腰窝，水珠沿着脊沟滑落，没入被运动裤紧绷的饱满臀线里。
是刚运动完的原因么，感觉少女的身上散发着别样的魅力，如同行走的荷尔蒙。
林知亦有些失神，咕咚喉结动了一下，悄悄扯了下裤子。
她转头看向他，短发利落地划破空气，运动后让她有些俊俏的脸泛着潮红，湿润发丝贴在脸上。
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那双唇因充血而显得饱满红润，微微张开，急促的呼吸间能瞥见一点洁白的齿尖。
亲起来的滋味一定很好。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自知的性感。
“给你这个。”她又递过来几个小东西。
差点忘了，她会随身带着糖果。今天居然不是柠檬，而是青苹果味儿的，话说难道她准备的糖的口味都和她名字有关吗？
两人往回走着，晚风吹拂，凉快极了。
“不是快要运动会了嘛，”赵青柠突然转过头看他，“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来体育馆练练球。你要来找我玩吗？”
“我可能来不了，”林知亦如实说，“跟你打球挺开心的，但我放学还要去社团。”
“这样哦，你报的什么社？”
“一个小社团，就三个人。”聊天社这个名字真的抽象，他都不知道怎么往外说。
“还招人吗？”
“这个我得问问。”
走到分岔路口，赵青柠要回寝室，得左转。林知亦则要继续直走回家。他忽然喊住她： “赵青柠。”
“干嘛？”
“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赢过你一次，在篮球上。”
赵青柠先是一愣，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啊，我等你。”她朝他比了个手势，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林知亦默默打开手机，下单了一个篮球。
偷偷练一手，然后惊艳所有人。
……
到家时，林映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他浑身湿漉漉、头发还滴着水，奇怪地看着他。
“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
“那你搞什么湿身play？”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