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奴才明白!绝不敢再犯!”林福连声应道,后背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湿。

“出去吧。”林浩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淡漠。

林福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几乎是踮着脚尖,快速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浩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和冰凉。

是啊以前,这府里上下,谁有必要害怕一个“将军府的假少爷”呢?梦中那个被撞倒在地、百口莫辩的幼小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把责任往“刁蛮任性”、“品行不端”上一推,自然有人信,自然能掩盖过去。

甚至府里偶尔丢了什么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地栽赃到他头上,反正他不会辩解,辩解了也没人信。

但是……

林浩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放在窗棂上的手微微攥紧。

我可不是那个只会哭闹摔东西、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我绝不会乖乖等死。

没过多久,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怯懦和小心翼翼:“少、少爷,您的早膳准备好了。”

林浩淡淡应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来的却不是林福,而是另一个低眉顺眼、双手捧着食盒的小厮。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取出摆好。

果然不再是昨日的馊饭冷水,而是精致的点心、熬得香浓的米粥和几样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小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呵,将军府的厨房,果然不是做不出像样的东西。 林浩瞥了一眼,在原来那个“林浩”的记忆里,这样规整像样的饭菜,他确实很少有机会吃到。

腹中的饥饿感更加鲜明,林浩暂时没心思教训人,先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饭菜入口温热,味道也正常,他吃得很快,但姿态却并不粗鲁。

那小厮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这位少爷今天安静得有些吓人。

很快,林浩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用旁边的布巾擦了擦嘴,这才抬眼看向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小厮。

“你。”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那小厮猛地一哆嗦。

“是、是!少爷有何吩咐?”小厮连忙应声,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林浩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帮我把‘针’拿过来。”

小厮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困惑。

林浩很有耐心,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对方心上:

“就是每天早上,用来‘伺候’我的那一根针啊。”

他边说,边缓缓摊开手掌,伸到那小厮面前,做了一个索要的动作。

“现在,把它拿给我。”

那小厮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睛惊恐地瞪大,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仆人听到林浩的话,如同被惊雷劈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咚咚”作响。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奴才知错了!求求您饶了奴才这一回吧!”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

林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反而带着一丝疑惑:“难道林福管家没告诉你吗?不要让我同一件事情,重复两遍。”

“少、少爷……”仆人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快交出来。”林浩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仆人浑身一颤,再不敢犹豫,哆哆嗦嗦地抬起颤抖的手臂,摸索到自己束发的簪子,极其艰难地将其拔了下来。

那是一根看起来颇为普通的铜簪,但簪尾却被刻意磨得异常尖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微光。

“在,在这里。”他几乎是哭着将簪子捧到林浩面前,手抖得厉害。

林浩接过那根还带着对方体温和头油味的簪子,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簪尾的尖锐。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心里一阵发寒。

藏得可真够隐蔽的用每天都要戴在头上的发簪。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具身体记忆深处传来的、日复一日的细微刺痛和恐惧。

你这个假少爷,以前该有多疼啊。

每天早晨,即便在痛苦中惊醒,睁开眼,迎接你的也只有冰冷的黑暗和无人理睬的绝望命运。

他闭了闭眼,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再睁开时,眼神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

他打定了主意。

“你,”他看向地上抖成一团的仆人,命令道,“给我看清楚了。”

仆人惊恐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位少爷想做什么。

只见林浩攥紧了那根发簪,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一用力,将那尖锐的簪尾狠狠扎向了自己裸露的小臂!

“嘶——”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林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冒出一个鲜红的血点,细细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少爷!!”仆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少爷!您、您这是在做什么呀少爷?!”他完全无法理解这自残的行为。

林浩忍着痛,拔出簪子,看着手臂上那个新鲜的、正在渗血的小孔,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你不用哭得这么伤心。”

“这些‘伤’,”他抬起手臂,将那个新鲜的血点展示给仆人看,“以后,就算是你‘伺候’的了。”

仆人彻底懵了,脸上血色尽失,茫然地重复:“……我、我伺候的?”

“没错。”林浩的声音像冰冷的溪流,缓慢却带着侵蚀一切的力量,“虽然现在只有一个针眼,还不够明显。”

“但我要是每天都这样‘伺候’自己一次,一天,两天,三天,天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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