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秋站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轮廓分明。
高命的视线几乎黏在楚天秋手中那柄刀上，怎么也挪不开。
刀身暗红，仿佛有熔岩在内部缓缓流动，微微震颤间发出近乎呜咽的低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渴望压下去，咧开一个不算太轻松的笑。
“出个，有啥棘手活儿？你只管开口，我高命要是皱一下眉头，名字倒过来写！”
他声音洪亮，试图掩饰那点心思，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就是这刀……嘿，看着真带劲，楚哥，先借我摸两天过过瘾呗？”
楚天秋没被他插科打诨带偏，目光沉静地看过来。
“本来就是给你的。”
他手腕一翻，将刀柄递出，“活儿，等一下再说，先拿着称手不称手。”
高命一愣，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
他想起雾海大学废墟里，楚天秋拖着触手怪为他们撕开生路。
想起恐怖之城绝望的角落里，也是这道身影挡在最前面。
他不再多话，重重点头，伸手接过。
刀一入手，一股灼热却不烫手的暖流瞬间窜遍手臂。
这与他体内的能量产生奇妙的共鸣，仿佛这刀本就是他肢体的一部分。
他虚空一劈，带起的灼热气流让附近几人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好家伙！”
高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着暗红的刀脊。
“这感觉……太对了！”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细微的抽气声，羡慕的目光几乎要将高命淹没，但无人质疑。
谁都知道高命是除了楚天秋之外最强的战力，更别提他们之间那份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交情。
楚天秋的目光越过兴奋的高命，落在人群后方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周宇。”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完全褪去的风霜之色，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沉寂而冷冽。
“你能找来，不易。”
楚天秋的声音放缓了些，“既然来了，以后就是自己人。”
他从身后取出一张长弓。
弓身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白色泽，像是某种巨兽的骨骼打磨而成，光滑冰冷；弓弦则近乎透明，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中渗透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旁边放着的箭矢，箭头是某种幽蓝色的尖锐晶体，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试试这个，材料所限，暂时只能做到这样，应该比你之前用的顺手些。”
周宇的经历，曹辟私下详细告诉过楚天秋。
妻母惨死，绝望自毁，却在彻底的崩溃中奇迹般二次觉醒，获得了风暴的力量。
那是用巨大伤痛换来的力量。
周宇沉默地走上前，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他拿起弓，手指拂过冰冷的弓身，那寒意似乎与他心底某种冻结的情绪产生了共鸣。
他没有立刻尝试，而是低头看了很久，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旧物，又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然后，他猛地抬头，搭箭，开弓！
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就在弓弦拉至满月的刹那，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流凭空涌现，缠绕上那支寒冰箭矢。
与此同时冰晶与疾风没有相互排斥，反而诡异地融合在一起，赋予箭矢一种令人心悸的尖啸声。
嘣——
弓弦震响，箭矢已消失不见。
下一刻，远处作为靶子的厚重铁板猛地一震，中心炸开一个窟窿。
边缘处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冰冷的霜气甚至向着四周急速蔓延了一小片区域。
仓库内鸦雀无声。
周宇缓缓放下弓，指尖因冰寒和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转过身，看向楚天秋，那双冰封的湖面般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
“这张弓，很好，谢谢…楚哥。”
寒冰箭划破夜空，带起的不是寒意而是灼风。
箭锋所过之处，高命留下的烈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轰然暴涨。
火舌舔舐着黑暗，将每个人脸上的惊愕照得通红。
而那支箭，却如定海神针般深深嵌入围墙的裂口，极寒之气迅速弥漫，将破损处冻结成一道冰封的伤疤。
周宇的手指轻轻拂过弓弦，转身面向楚天秋。
他的眉宇锐利，声音沉稳有力，“这份馈赠，我会用敌人的鲜血来偿还。”
寒冰箭在他手中不止是武器，更是一种宣言，从此深水城中，唯有二人能执掌双系灵能。
楚天秋唇角微扬，视线却越过方闻山，落在那个搓着双手的胖子身上。
方闻山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贪婪的目光在冰弓与战刀之间来回逡巡。
肥硕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清楚地记得高命那柄战刀劈开烈焰时的锋芒，更看得懂周宇手中冰弓蕴含的价值。
楚天秋亲手锻造的兵刃，这远非市面上流通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灵能武器可比。
在这个怪物横行的末世，一柄真正的神兵足以让任何灵武者疯狂。
方闻山不禁懊悔地攥紧了拳头，当初被墨客赶出地盘时，自己竟还犹豫是否要投靠楚天秋。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命运赐予的转机。
自己但凡有一丝丝犹豫，都是对大好前程的不尊重！
曹辟适时上前，低沉的声音压下了现场的骚动：
“诸位都看清了。”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人群，“楚先生能赐予这样的力量，自然也能收回，跟着我们，今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但若有人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他故意停顿，让未尽之语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萧河立即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誓死追随楚先生和曹老大！”
方闻山慌忙跟上，肥肉都在颤抖：“我老方要是有一丝异心，天打雷劈！”
人群中响起一片效忠的誓言，每个人的眼神都炽热得可怕。
人群渐散，唯独那卡罗仍在墙角默默运转灵能。
粗糙的双手按在墙面上，土石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一点点修补着破损的围墙。
这个不起眼的土系灵能者深知，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唯有以持之以恒的忠诚来换取立足之地。
十层高的办公楼如同末世中的一座垂直堡垒。
顶层是楚天秋的私人领域，第九层安置着姑妈一家芷柔东武，第八层则被曹辟等核心成员占据。
往下层层分明，第七层的议事厅庄重肃穆，第六层的粮仓戒备森严。
五层以下则挤满了灵武者及其家眷，这是一个微缩的等级社会，每层楼都划分着清晰的权力边界。
时钟慢走半圈，夜色深沉如墨。
楚天秋此时独自一人端坐天台，守誓剑伫立身侧，剑身泛着幽冷的微光。
他闭合双目，灵能在经脉中奔流涌动。
实力愈发充沛的楚天秋经过这些时日的锤炼，感到自己已经处于B级境界的第一层巅峰。
自己只差最后一线，就突破至B级境界第二层融灵体。
突破桎梏一旦成功，楚天秋的本体灵炁必将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