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刷着牙，咕噜咕噜地把水吐干净，歪头看了苦恼的青衫少女一眼。
印象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神情。
“人小鬼大的，刷完牙就去吃包子，还帮你热着呢。”
“妈妈笨蛋！”
女孩嘟嘴抱怨了一句，也不去厨房，倒反更凑近了一些。
“你干什么？”
把小妹挨得太近的小脸蛋推开，又把手上沾到的水珠抹在她衣服上。
“说嘛，说嘛——”
“这种事情你也不懂啊...”
晴雨被她弄得有些窘迫，咳嗽一声起来，硬牵起她的手往伙房走去。
“妈妈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唉...好吧...”
估计今天不详说的话，这孩子得一直闹到晚上睡觉前，少女没办法，只能边给她拿包子，边随口说着。
“小妹，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吗？”
女孩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满屋的油香让她不觉食指大动。
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盯什么仇敌一样死死看着手中包子。
“窝以后想和妈妈一直在一起。”
嘴里塞满吃的也止不住这小家伙的闲话。
晴雨伸手施法招出一块水布，帮她细细擦了嘴角碎屑，才又继续说道。
“不是这个，是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
“唔？就是这个哇？”
“我就说你不懂吧？”
“哪里不懂了？”
“吃你的包子吧。”
摇摇头，懒得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家伙再说话，少女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
说什么以后的愿望就是和自己在一起，这孩子果然年纪还太小了。
虽然早熟些，但是也不知道志向是什么。
不过，自己这手艺确实不错，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就是满嘴油香，肥瘦相宜却也不腻。
那自己呢，比她大这么多，自己又志在何方？
“那妈妈以后想做什么嘛？”
小妹刚刚斗完一个包子，伸手就去抓另一个，忙里偷闲地向她问道。
“先把你拉扯长大，然后去建个道观潜修去。”
“那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就和妈妈一起潜修。”
晴雨咽下包子，瞥了这孩子一眼，只觉得她在说大话。
“你这孩子，受得了清修吗？”
“妈妈受得了，我又怎么受不了。”
小妹拍拍胸脯，吃得满嘴是油，可爱样子直看得晴雨心下发笑。
“让你天天研墨写字，日日奉香洒扫，心静无尘，不染世俗，又能做到吗？”
“和妈妈一起就可以！”
“小笨蛋。”
摇摇头，晴雨把满桌狼藉收拾干净，木桌直嘎吱嘎吱地响。一旁小妹没事干，就一摇一摇地摇着草凳玩。
“妈妈，你说，修仙到底是修什么哇？”
少女转身瞥了一眼女孩，心下思绪闪过万千，把手中的盘子拿水法擦净，这又才回答她。
“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这个答案恐怕就是大部分修士所追求的，想来此世的修仙界也脱离不了这愿望。
“那之后呢？”
“那之后自然是成仙作祖，静观世寰。”
这是前世自己一开始的志向，和大部分的穿越者前辈一样，想去当那个独断万古的“天骄”。
收拾好了碗筷，将东西收回盆里，再盖上纱布，晴雨擦擦手，坐回小妹旁边。
本来是对坐的，但是每次吃到一半，这孩子蹭吧蹭吧地就莫名其妙靠过来了。
“我觉得不对。”
小妹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的什么，最后只憋出来这一句话。
“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呢？”
晴雨伸手揪揪她的小脸蛋，这孩子修炼之后皮肤是越来越娇嫩了，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手感确实很好。
“我的话，当然是为了和妈妈在一起！”
小妹揉揉自己有些发红的面颊。
“这个愿望你不修仙也能达成。”
“是一直啦！”
女孩加重语气，强调了其中的“一直”两个字。
“那你可得加油修炼。”
我也得加油给你张罗修炼资源才是。
晴雨看着她，心下对“志”的执念又少了几分，说到底她前世羽化前，就已经将此放下了。
天长地久终有尽时，不得逍遥最究不过白骨一堆。
虽然豁达者总会有解脱之法，但都到这样能有求得长生机会的世界了，自己再不去追这一线希望，那就实在是不应该了。
“小妹，想和妈妈出去逛逛吗？”
少女思忖良久，觉得还是尽早行事为好，自不现给的散修集会地点离这顾北县也不是很远。
“去哪里哇？山上吗？”
小妹呆萌呆萌地问着，对她来说，天地二字所代表的，只有这破旧院落，最多再算上无名镇及镇外小山。
“去远一些的地方。”
临剑坊，那个散修市集是如此命名的，想来和中文堂书中所记载的仙人改水一事也有关系。
“只要和妈妈一起，去哪里都行。”
这孩子倒是乖巧，点点头，也不管晴雨说的什么地方，就已经应下。
“嗯，那等你阳叔叔信来，就一起走。”
自己趁这个机会也要把四周探查一番，把宋道淙之事暂时收个尾，再顺便准备些符箓、法器之类的东西。
“那我们还回来吗？”
“你如果喜欢这里话，我们就回来。”
晴雨向来没有故土难离的情感，要不是大师姐下山降妖丢了性命，那守宗一事也无需她去做。
“我还是想回来。”
“为什么？”
“妈妈种了白兰花，又补了窗户纸，还翻修了灶台......”
小妹掰着手指头把晴雨做过的事情一件件数过，说的尽是她两在小院中经历的点点滴滴。
“你倒是记得清楚。”
“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女孩叉着腰，猛地站在草凳上，比坐着的自家母亲高出了半个身子。
“你小心点，好好坐下。”
下意识地忽略了眼前这小家伙已经是练气圆满修士的事实，晴雨生怕她一个站不稳磕着碰着。
“没事的啦，现在就是从房顶上掉下来，也伤不到我的。”
小妹伸手唤出灵力，一层淡淡光华就在周身聚散不定。
晴雨伸手敲敲，其上竟然发出击石一般的砰砰声。
“我家女儿真厉害。”
“哼哼。”
这灵力的组织形式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
暗暗把这条记下，晴雨牵着小妹出了伙房。
“那今天下午，我家的厉害女儿要和我一起去坟地看看吗？”
“是要去抓鬼吗！”
晴雨本来以为会吓到她，没想到女孩听了这话却是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地挥了挥小拳头。
“不不不，到时候遇到人...遇到鬼你千万别一上去就打人家。”
“那什么时候可以打？”
“不是...鬼魂也分善恶，好的咱们不能随便打人家。”
“哦，那我就打坏的。”
“你到时候听我话再出手，还不一定遇得到鬼呢。”
听到小妹天不怕地不怕的发言，晴雨又隐隐觉得有些牙疼。
待会儿跳出来个阴差，女孩一拳上去给人家招呼了就不好了。
“嗯嗯！”
也不知道真的听懂没有，少女只好当她听了个大概，到时候真遇上阴差的时候多注意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