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着,左手护着脖子,右手垂在身侧,视线被泪水模糊,灯光让她看不清宁婉的神色。
泪水滑落,陆薇竹闭眼。
“…嘶…”
意识稍稍清醒,酒劲却还没过去,宁婉捂着额头。
好像高估自己的酒量了呢…
“你…”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会出现在那儿。”
不等宁婉把话说完,陆薇竹开口。
话语里带着鼻音,嗓音沙哑,被死死扼住脖子的恐怖窒息感历历在目。
和宁婉相遇的每一次似乎都没有好事。
“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宁婉抓着陆薇竹的肩膀,她凑近身下的少女,过分贴近的距离下,她能看见少女微微颤动的睫毛。
“一个朋友,只是朋友而已啊…”
陆薇竹睁开眼,她看着眼前的人。
“我不知道我又有哪里做错了,求你,放开我,求你了……”
她哀声求饶。
她,是不是越来越软弱了呢?
陆薇竹想,或许是这样吧…
“…”
宁婉一言不发,看着求饶的少女,她混沌的脑子缓慢运转。
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必要来这儿?酒精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不过,她应该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她应该在玩具或宠物面前承认错误,失去自己的威严么?
宁婉不太想认错。
啊,是了,主人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会是宠物。朋友又怎样?不知情又怎样?出现在自己和白璐面前打搅她们就是她的错。身为自己的宠物,却还有所谓的朋友更是她的错。
自私的想着,宁婉一直知晓自己是一个怎样恶劣的人。
她轻易隔开陆薇竹护住脖颈的手,原本白皙的脖颈上,红色的指痕触目惊心。
在陆薇竹惊恐的目光里,宁婉将手贴在少女的颈上。
从醉酒状态中暂时清醒,对陆薇竹来说,此刻的宁婉却更加恐怖。
“宁…”
“你应该叫我主人。”
掐住少女的脖子,宁婉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做了噤声的手势。
“唔…呃……放…放开我…”
刚刚脱离窒息不久,这感觉又一次攀上心头。
呼吸被断绝,喘不过气,吐不出流畅的词句,视线因缺氧变得漆黑一片。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总是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思绪飘远,回到一年多以前,似乎……是白璐率先找上她的?
挣扎无济于事,死亡仿佛近在咫尺,要死掉了么?
死掉的话,其实是好事吧?起码不会再感到心痛。
陆薇竹目光涣散。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这么死在这里,直到她想起躺在医院的陆薇雨。
她的妹妹还那么年轻,和自己不同,薇雨的人生还有希望。如果自己现在死了,她怎么办?
身体渐渐脱力,陆薇竹的挣扎微弱下来。
还有一年…还有一年自己的妹妹就能出院,陆薇竹想,无论如何,她起码要活够一年。
滚烫的泪水滑落,沿着脸颊,落在宁婉手上。
“…主……人…”
陆薇竹艰难的挤出这个她厌恶到极点的称呼。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两个金主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她们喜欢自己这样叫她们。
只是陆薇竹还残存着一点自尊,努力去避免使用这样的称呼。
她现在无法去逃避了。
宁婉收回手。
“咳咳咳……咳咳…呵…哈……”
剧烈咳嗽着,陆薇竹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
喉咙火辣辣的疼,四肢因为缺氧脱力,汗水浸湿长发,陆薇竹几乎动弹不得。
“…”
宁婉沉默着,她静静欣赏眼前少女筋疲力竭,泪流满面的模样。
用着和她相似的脸,脸上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表情。
该说这张脸不愧和自己很像么?哪怕哭起来也这么漂亮。自恋的想着,宁婉抚摸陆薇竹的脸颊。
“你刚刚说想知道你哪里做错了?我现在告诉你。”
宁婉捏了捏少女的脸。
动作轻柔,与之前仿佛要置陆薇竹于死地的粗暴截然不同,她的语气也温和下来,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十分恶毒。
“错在你出现在白璐面前,错在你有了所谓的朋友,更错在你糟糕的态度。”
宁婉坐起身,她跪坐在茶几上,万幸这茶几足够结实,不会因二人的重量而毁坏。
宁婉把一只手从陆薇竹衬衫的下摆探进去。
“第一点,我说过的吧?不允许你见白璐,无论有意无意。即便我没说过也无所谓,没有应有的觉悟,这难道不算错么?”
宁婉开始细数起陆薇竹的错误,当然,这些错误基本是她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当场编出来的。
她不在意陆薇竹的想法,起码现在是不在意的。
“第二点,我付了钱,从你收到钱那天起,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有允许你找所谓的朋友么?还那么亲密?”
这一条是纯粹的无理取闹,不准找朋友什么的,宁婉从未提过。
“…”
陆薇竹没有说话,她只是呆呆的听着这些荒唐的罪名。
“第三点,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以为你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么?在所谓的朋友面前装正经,怎么?不敢让人知道你私底下有多卑劣?”
“我…”
陆薇竹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无声的哭。
这三个错误,前两条毫无疑问是莫须有的,是陆薇竹不会承认的。
可第三点,陆薇竹确实是故意的。如宁婉所说,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脏的一面。
“啧,总之,我还是那句话,认清你的位置。”
编造不出更多的罪名来,宁婉还能做的也就是敲打眼前的少女一番了。
从陆薇竹身上起来,宁婉揉了揉掌心。
脑袋还是有些胀,身子轻飘飘的。
“呼…”
她深呼吸,站起身,视线停留在陆薇竹右手的夹板和绷带上。
“…”
无声的流泪,一只手撑着茶几桌面,陆薇竹慢吞吞坐起来,注意到宁婉的视线,她把右手护在怀里。
“唔…嗯…”
宁婉向陆薇竹受伤的右手伸出手,伸到一半,她又缩回来扶住自己的额头。
热水能起到一点醒酒的作用,当然,作用有限。
倒在沙发上,宁婉扶着额头。茶几上的陆薇竹逐渐出现三重影子,一会儿重合,一会儿散开。
没多久,宁婉沉睡过去。
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失去意识。
陆薇竹不敢动弹,恐惧在心底镌刻的更深,她坐在茶几上,抱着自己,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
她就真的如她们说的一样卑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