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学楼里却已经充满了少女们清脆的谈笑声和匆匆的脚步声。
“所以说，那个新出的草莓奶油脆皮糖，真的那么好吃吗？”
橙黄挽着海蓝的胳膊，还在回味昨天任务结束后买的糖果。
“海蓝你居然吃了两十多个！”
“因为真的很好吃嘛……”
海蓝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仿佛那里还藏着糖纸。
“灵儿妹妹可是一下子就吃了五盒呢。”
被点名的灵儿正走在绯红身边，闻言，红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海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评价。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五盒？！”
橙黄倒吸一口凉气，担忧地看向灵儿。
“灵儿，吃太多甜食真的会……”
“她没事。”
翠绿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头也没回地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开口打断。
“能量代谢水平异于常人。数据上显示，高糖分摄入并未对她造成任何生理负担，反而可能有助于……嗯，稳定情绪。”
她似乎在平板电脑上调出了什么图表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起。
绯红哭笑不得地听着队友们的讨论，伸手揉了揉灵儿的头发：
“好吃也要稍微节制一点哦？”
虽然她知道这叮嘱基本没用。
灵儿感受着头顶的触碰，歪头看了看绯红，似乎思考了一下“节制”的含义，然后慢吞吞地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没拆封的草莓脆皮糖递向绯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最终，那颗糖还是进了绯红的口袋，承诺课间再吃，因为现在马上要上课了。
魔法少女培训学校的课程表总是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基础的体能、能量控制、实战训练外，还有大量诸如《黑怪分类学》、《魔法少女装备维护》、《战术指挥基础》之类的理论课程。
而今天下发的课程作业让绯红有点头疼，是她最不喜欢的专题研究。
【飞行类黑怪的应对与作战方法】专题研究，要求小组合作完成一份详尽的报告，包括但不限于常见飞行类黑怪的习性、弱点、能量特性分析，以及针对性的战术制定和模拟推演。
“不是说过成为C级之后就不用再写这个了吗……”
绯红挠了挠她那一头红发，看着光屏上列出的要求，眉头拧成了疙瘩。
“唉，算了……最近因为黑怪增强，好像不止我们被分到了这种专题研究。”
她本人更擅长临场指挥和爆发战斗，对这种需要泡在资料库里的理论研究工作实在有些发怵。
“照旧吧。”
她非常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团队里最可靠的分析师。
“翠绿，交给你来分工了，就和以前一样。”
翠绿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屏幕的冷光，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手指在个人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份空白的任务分配表。
“飞行类黑怪跨度从E级到A级甚至S级，种类繁多，特性差异巨大，不过唯一的飞行类S级黑怪恶灵已经在十几年前被剿灭，所以就不用收集它的相关数据了。”
“但目前的六十四只A级黑怪中还有不少是飞行类黑怪，无论等级高低都需要系统性地收集、整理、分析数据。”
“我的建议是……”
“海蓝负责检索和筛选E级到B级常见飞行黑怪的公开影像及战斗记录，重点分析其飞行模式与常见攻击方式。”
“橙黄负责整理总部数据库里关于飞行类黑怪的能量波动频谱特征与防御建议，尤其是对远程攻击和音波类攻击的防护。”
“我负责整合所有数据，进行弱点归纳和战术模拟推演，并撰写报告主体。”
“绯红你……”
翠绿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和绯红一起。”
灵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绯红身边，红色的瞳孔看着翠绿，重复了一遍。
“我和她，一起。”
绯红愣了一下，低头看向灵儿。
自从上次自己单独被明清老师叫走之后，灵儿确实变得更黏她了，但这种小组作业也要一起吗？
翠绿的分配思路被打断，她看着灵儿，又看看绯红，冷静地问道。
“灵儿，你的意思是，你要和绯红负责同一部分内容？”
“嗯。”
灵儿点头，手甚至悄悄拽住了绯红外套的一角。
“一起。”
翠绿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快速重新评估和分配任务。
让灵儿独自负责一部分精细的资料收集工作显然不现实，而让她和绯红一组……虽然效率存疑，但至少能保证绯红那边不会完全开天窗，而且也能满足灵儿的要求。
“可以。”
翠绿迅速做出了调整。
“那么方案修改。绯红和灵儿一组，负责去中央图书馆，收集所有关于A级以上飞行类黑怪的实体书籍资料，特别是那些未完全数字化归档的早期观测记录和图鉴，拍照或扫描发给我。”
“这部分资料作为补充很重要，而且A级以上黑怪大部分资料真假参半，需要你们先分类一下，把较为真实的部分给我就好。”
“海蓝和橙黄的任务不变。”
“有问题吗？”
“没问题！”
海蓝和橙黄立刻应道。
“我也没问题。”
绯红叹了口气，揉了揉灵儿的头发。
“那我们就一起去图书馆郊游吧。”
灵儿对郊游这个词没什么反应，只是听到和绯红一起去图书馆这个结果后，似乎满意了，周身那股细微的、坚持的气场缓和了下来。
于是放学后，绯红和灵儿来到了魔法少女分部附属的图书馆。
图书馆占地极广，充满了古典与现代交织的气息。
高耸的书架排列成迷宫般的长廊，穹顶上投射着柔和的人工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魔法墨水特有的淡淡气味。
安静的环境中，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和远处资料查询台的光幕闪烁。
绯红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索引光屏，感觉有点眼晕。
“A级以上……飞行类……关键词……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她小声嘀咕，手指在光屏上划拉着，试图缩小范围。
灵儿则站在她旁边，红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巨大的、满是书本的空间。
她对看书没兴趣，但这里安静的氛围和书本的味道让她觉得有点新奇。
“好了，我们先去A区，高等魔物图鉴区应该在那边。”
绯红好不容易从索引里找到方向，拉着灵儿走向图书馆的深处。
越往深处走，人越少，书架也越发高大古老，有些书籍甚至被施加了小小的防护魔法，以防损毁。
“《翱翔于空的灾厄：A级飞行种图录》……这个听起来挺厉害。”
绯红踮起脚尖，想从高高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硬皮古籍。
她有点拿不出来，被塞的太紧了。
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松地就把那本厚重的图录拿了下来，递到她面前。
绯红转头，看到灵儿一脸平静，仿佛只是随手捡起一片树叶。
“麻烦了灵儿。”
绯红接过沉甸甸的书，心里再次感叹了一下力量型选手的便利。
她们找了一张靠窗的安静书桌坐下。
绯红翻开图录，里面是精美的手绘插图，旁边配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
“我看看啊……”
“雷霆巨鹰，A级十六上位其中之一，常出现于积雨云层中，操控雷电，羽翼坚硬如铁，弱点疑似在颈部与身体连接处，对该位置攻击有明显受伤反应……”
“呃，这描述也太简略了。”
绯红一边看一边小声抱怨。
“还有这个，”
“魅影妖蝠，A级十六中位其中之一，擅长精神干扰和超音波攻击，飞行轨迹诡谲，畏惧强光……”
“畏惧强光？这算什么弱点嘛，好多黑怪都怕强光啊……”
“这页上面写的是……”
“夜魔，A级八顶峰其中之一，可以随意操控火焰，无明显弱点，十几年前曾进行剿灭，但并未成功击杀，但于最近时间被消灭，原因未知……”
“原因未知？呃……”
她看得头大，感觉这些古籍的记录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充满了不确定的推测。
灵儿对书上的文字和图片毫无兴趣，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分散了。
她先是盯着窗外飞过的一只小鸟，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又开始研究书桌的木纹。
接着，她的目光被斜对面一个正在冥想的魔法少女身边漂浮的、缓缓旋转的水晶球吸引了，那东西亮晶晶的，还会自己动。
绯红叹了口气，果然会这样……
“灵儿，帮我个忙。”
她拿出手机递给灵儿，调出拍照模式。
“你帮我拿着，对着这些书页，一页一页拍下来，就像这样。”
她示范了一下按下快门。
“拍完一本，我们就换下一本。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这是一个简单、重复、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绯红觉得这很适合灵儿。
灵儿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书页，似乎理解了，虽然她也有手机，但基本只用来接电话，而且最近也完全没有用过。
她开始一页一页地拍照，动作机械但准确。
绯红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专心快速浏览和筛选有用的信息了。
她飞快地翻着书页，偶尔会让灵儿停下，对某些特别复杂的结构图或能量谱系图进行高清扫描。
工作似乎步入了正轨。
然而，好景不长。
灵儿拍照的速度远远快于绯红阅读的速度。
很快，一本厚厚的图录就拍完了。
“拍完了。”
灵儿宣布，然后把手机塞回绯红手里，眼睛又开始四处瞟，这次是看上了天花板上的浮雕。
“等等等等！这本我才看了一半！”
绯红手忙脚乱。
“你先帮我拿着手机，我让你拍你再拍下一本好不好？”
灵儿歪歪头，但还是接回了终端。
绯红加快阅读速度，几乎是囫囵吞枣。
但古籍的字句晦涩，她需要时间理解。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身边没动静了，扭头一看，发现灵儿正举着手机，但镜头对准的不是书，而是……她自己？
灵儿正好奇地用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还稍微凑近了一些，似乎对屏幕上映出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感兴趣。
“就和镜子一样。”
她看着手机屏幕中的自己，自己家里的镜子在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打碎了，绯红家里又没有镜子。
灵儿透过屏幕看着自己，红色的瞳孔在屏幕里显得格外清晰。
“灵儿。”
绯红压低声音。
“不是自拍啦，是拍书，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买一个镜子。”
灵儿眨了眨眼，把镜头重新对准书页，但表情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绯红扶额，感觉自己像是在带一个好奇心过剩的孩子，但灵儿的确就是这样。
她只好加快速度，粗略地扫过大量资料，让灵儿先拍下来再说，打算回去再让翠绿慢慢筛选。
基本整个白天的时间都被用在了图书馆里，直到晚上两人才到达翠绿的公寓。
这里已经临时被改成了项目指挥部，海蓝和橙黄早就已经回来了。
海蓝兴奋地展示着她找到的几段精彩战斗影像。
“看！这段是B级黑怪疾风隼的围攻战术，还有这段，C级黑怪磷粉蝶的致幻攻击……”
橙黄则整理出了一份长长的能量特性列表和防护建议。
“我发现很多飞行类黑怪都喜欢用音波或者风刃作为主要攻击手段，护盾的偏斜率和频率调整很重要……”
翠绿接收了绯红终端里那堆数量庞大但质量参差不齐的照片和扫描件，快速浏览着，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开始她的整合工作。
“古籍记录多有夸大和谬误，需要交叉验证……这份早期观测手绘图的形态记录与现有数据库有出入，值得注意……这份能量谱系图倒是很详细，可以补充进去……”
她完全沉浸在了数据的海洋里。
而灵儿，则从她的书包里，那个几乎空荡荡，只装了一本启蒙绘本和一支笔的书包中拿出了一个布丁，安静地坐在角落吃了起来。
绯红看着忙碌的队友们，又看了看安静吃布丁的灵儿，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作业总算初步完成了收集阶段。
接下来，就是翠绿的个人表演时间了。
她走到灵儿身边坐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下次……还是让翠绿一个人负责所有资料收集吧。”
她小声对灵儿说。
“我们负责打架的部分就好。”
灵儿吃着布丁，看了绯红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嗯。”
“打架，简单。”
对她来说，无论是E级的利爪猿还是A级的雷霆巨鹰，区别大概只在于需要用的力气大小和好不好抓到它们。
毕竟自己以前真的追逐过那只雷霆巨鹰，虽然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