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脆弱的平静即将重新凝聚的刹那——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大厅角落炸开!
一位穿着嫩黄色礼裙、体态丰腴的年轻妇人(正是之前被沙丽丝在洗手间魅惑控制的那位)突然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眼球疯狂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剧烈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吼——!!!”
下一秒,她猛地张开嘴!两排人类的牙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拉伸、变尖,化作了闪烁着紫黑色幽光的、属于低阶血仆的獠牙! 涎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滴落!
她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位正吓得瑟瑟发抖的子爵夫人!
“噗嗤!”
獠牙狠狠刺入了子爵夫人保养得宜的脖颈!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不过两三秒,被子爵夫人被咬伤处流出的血液迅速变得粘稠发黑,她的眼神瞬间空洞,随即也被同样的疯狂吞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同样的獠牙从她唇间刺出,转身扑向另一个尖叫逃窜的贵妇!
连锁反应!如同瘟疫般蔓延!
“魔化!是血仆转化!阻止她们!”菲诺公主反应极快,厉声怒吼,银剑瞬间出鞘,剑身亮起凛冽的冰蓝色圣光!
侍卫们立刻结阵上前,试图压制和隔离发狂的“病人”。大厅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尖叫声、咆哮声、武器碰撞声、圣光灼烧血肉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
就是现在!
押解着我的两名侍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分了神,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松手想去支援同伴——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撕裂空间的利刃,无声无息地从一根巨大的廊柱阴影中闪出!
是沙丽丝!她操控着法兰娜那具美艳绝伦的身体,动作却快如闪电,狠辣无比!她的手刀精准地劈在两名侍卫的后颈!骨头碎裂的轻响被周围的嘈杂完美掩盖!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声音急促而冰冷:“走!”
我几乎是被她拖着,像两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利用混乱的人群和家具作为掩护,闪电般冲出了侧门,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阴影之中。
王宫地下,一处废弃的储藏室。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通风口渗入。
“咳!咳!”我瘫软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沙丽丝刚才那毫不温柔的拖拽让我这具本就平庸的身体差点散架。
沙丽丝(法兰娜身体)站在我面前,气息微乱,却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冰冷锐利。她低头看着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我(被困在沙丽丝身体里),那双属于法兰娜的、本应魅惑众生的深红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讥讽。
“啧,”她抱起手臂,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语气刻薄,“瞧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你原来不是那个号称意志坚如钢铁、能单挑深渊领主的大魔法师‘法’吗?怎么现在活脱脱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只会掉眼泪的深闺怨妇?”
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混合着灰尘,在脸上划出泥泞的痕迹。巨大的委屈、恐惧、被欺骗的愤怒和这半年积压的所有迷茫与无助,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你以为我想吗?!”我抬起头,用沙丽丝那副干瘦身体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谁知道啊!你这具破身体!情绪一来眼泪自己就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我有什么办法!”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阻止这该死的软弱,却毫无作用。
“而且…而且我到现在才知道…”声音因哽咽而破碎,“我一直…我一直都被她骗了!从头到尾!什么魔王死了!什么法兰娜死了!都是假的!全是谎言!我就像个最蠢的棋子!被她玩弄于股掌!还傻乎乎地…傻乎乎地…”
我猛地抱住头,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
“我甚至…我甚至开始觉得…我就是法兰娜!我会对着镜子在意腰够不够细!会因为伊莉雅的一句夸奖高兴半天!看到格兰那种身材好的男人会脸红心跳!我…我居然慢慢忘了…忘了自己曾经是那个被无数人敬仰的、能施展禁咒的大魔法师!我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就是个仰仗她鼻息生存的、可悲又可笑的女佣!专门用来取悦她、服侍她的玩物!!”
沙丽丝冷眼旁观着我的崩溃,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丝不耐烦。
“停停停!吵死了!”她厉声打断我,“哭能解决问题吗?能让你变回男人吗?能让你找伊莉雅报仇吗?废物!”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没时间听你诉苦了。我的任务彻底失败,必须立刻撤离。”她上前一步,冰冷的手指猛地点在我的额头!
“滚出来!”
嗡——!
又是一阵熟悉的、灵魂被强行撕扯剥离的剧痛!比上一次更加粗暴!
我感觉自己像一团被甩出去的棉花,轻飘飘地脱离了沙丽丝那具干瘦的身体,重新变回了那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灵体状态。
沙丽丝的灵魂也同时从法兰娜的身体里脱离,迅速回归到她自己的身体中。她(真正的沙丽丝)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具久违的、虽然平板却无比契合的躯体,长舒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旁边法兰娜那具昏迷不醒、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躯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俯身,艰难地将法兰娜的身体扛上了自己瘦弱的肩膀。
她瞥了一眼飘在空中、茫然无措的我(灵体状态)。
“啧,”她再次发出嫌弃的声音,目光扫过我灵体那清晰无比的、凹凸有致的法兰娜轮廓,甚至连眼角那颗泪痣都一模一样,“居然连灵魂都被夫人的身体同步侵蚀成这副鬼样子了…哎,你也是够倒霉了。”
她扛着法兰娜,艰难地走到储藏室角落。那里躺着一具穿着侍卫盔甲的尸体——是刚才在混乱中被魔化的贵妇咬穿喉咙的倒霉蛋,脸色青黑,死不瞑目。
沙丽丝用脚尖踢了踢那具尸体。
“喏,”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这具身体,刚死,还没凉透。灵魂刚离体,排斥反应最小。虽然是低级侍卫,资质平庸,一辈子注定没什么大出息,更别想恢复你以前的魔法修为…但至少,是个男人。”
她终于回过头,看向灵体状态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怜悯”。
“钻进去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至少…能重新做个平凡的男人,用你熟悉的身份活下去。”
“再见吧…魔法师,法。”
说完,她不再停留,扛着法兰娜的身体,踉跄却坚定地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甬道之中。
储藏室内,只剩下我。
飘荡在空中。
看着脚下那具冰冷的、陌生的、属于底层侍卫的男性躯体。
再看看自己…这半透明的、却每一寸曲线都属于法兰娜的、女性化的灵魂。
“法…”
沙丽丝最后那声称呼,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锯割着灵魂。
曾经的光荣与梦想,强大的力量,众人的敬仰…与这半年的屈辱、适应、潜移默化,伊莉雅的欺骗与操控,以及此刻这具女性灵魂带来的强烈认知冲击…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对撞!
是做回一个平庸、弱小、却性别“正确”的陌生男人?
还是…接受这已然渗透灵魂的“法兰娜”的身份,以这屈辱却美丽的形态,去面对一个充满谎言与危险的未来?
冰冷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从我那半透明的、属于法兰娜灵体的脸颊上滑落,滴穿下方那具侍卫冰冷僵硬的额头。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剧烈的痛苦与迷茫,如同深渊,将我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