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足足三秒钟才回过神来。
好消息是,昨晚室友们果然彻夜未归,她维持着符依的样子,独占宿舍,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如果“安稳”的定义是心脏砰砰狂跳、脑子里各种念头乱飞、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的话。
坏消息就是,她几乎没怎么睡好。顶着这样一张脸入睡,时刻预防狗儿子们突然回来,感觉就像怀里抱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又刺激又惶恐。
余青揉着一头变得有些杂乱的长发,愣愣地坐起身来。
宽大的男式T恤穿在她身上,领口歪斜,露出一侧光滑的肩膀,隐隐有春色泄露,白花花一片。
余青低头看了看,脸上又是一阵发热,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下床。
在变成符依后,就连普通的洗漱都变成了一项极其羞耻又新奇的体验。
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漂亮脸蛋挂着粒粒水珠,余青刷牙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这口看起来就保养的很好的贝齿。
至于上厕所,那更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心理斗争,她全程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这日子过的…太刺激了…
至于为什么不变回原来的样子去做这些,你别问。
一切收拾妥当,余青再次确认门外走廊没人后,才迅速拿出铁盒里的墨珠,将它放在阳台,自己则走到宿舍门口,不多不少刚好十米。
冰凉刺激掠过身体,视野微晃,熟悉的、属于自己的身体回归。
余青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了口气,一种脚踏实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回到阳台,他隔着手套将墨珠小心放回铁盒,再塞进相机包最内层,拉好拉链,像藏匿一个绝世秘密般郑重地将相机包挎在身上。
出门前,他看了眼手机,在昨晚余青跟老妈提了嘴相机的事,老妈的回复让他心里:
【老妈】:相机?什么相机?家里没寄东西啊?你是不是又乱花钱了儿子?跟你说多少遍了……
余青皱起眉头。
不是家里寄的?那这相机哪来的?
匿名包裹?恶作剧?
还是……某种超自然快递?
到了教室,果然看见他那三个号称“熬夜战神”的狗儿子正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和周公约会。
几个课本胡乱堆在旁边空位上,算是给他占了座。
余青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把他们的书扒拉开,一屁股坐下,三个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毫无反应。
他一边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一边继续思考相机和墨珠的事。
之前一共寄来五个胶卷,产生墨珠后,原来那个还有很多的胶卷就消失了,所以可以初步推断,一个胶卷可以产生一个墨珠,也就是说,包括学妹在内,他可以变成五个不同的人。
五个胶卷,一个胶卷产生一颗墨珠。一颗墨珠对应一次变身。
集齐五颗龙珠…啊不是,五颗墨珠,能召唤神龙实现愿望吗?
余青暗自吐槽,但这能力会是白给的吗?
代价是什么呢?仅仅是消耗胶卷?使用变身会消耗体力或精神?
还是…有什么更隐形的、尚未察觉的代价?比如…变不回来了?或者用多了会对原主产生影响?
余青想得入神,连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都没注意。
直到讲台上传来点名答到的声音,旁边睡得口水直流的狗儿子才一个激灵醒过来,条件反射般地大吼一声“到!”,声音洪亮,响彻教室,引来一片低笑声。
宿舍老大,其实也就是一号床,他们没排这些,也没人想排,他叫张力,是个东北哥们,长得五大三粗的,脾气却意外的好。
张力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目光扫过旁边的余青时,突然顿住了。
他眯着眼,凑近了些,像研究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盯着余青的脸。
“唔…老余…”他嘟囔着,带着浓重的睡腔,“你小子上哪儿进修去了?怎么感觉…变帅了点?脸好像白了?痘痘也没了?”
余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嫌弃地推开他几乎要凑到自己脸上的脑袋:“滚蛋!你丫没睡醒眼花了吧?赶紧答你的到!”
“是吗…”张力挠挠头,又被下一个点名吸引了过去。
余青表面上松了口气,心里却翻腾起来。
难道变身的影响还有残留?或者说…那墨珠传递过来的冰凉能量,还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自己的身体?
最后会不会把自己彻底变成学妹?
不对,那不是好…咳咳,太可怕了,居然能影响我的思维。
余青有些“后怕”的想着
一上午的课就在这种胡思乱想和室友们间歇性的垂死惊醒中过去了。
下课铃响,人群呼啦啦地往外走,余青还沉浸在思考里,直到旁边传来震天的呼噜声,他才回过神来。
“喂!醒醒了!干饭了!”他没好气地挨个踹醒那三个睡得天昏地暗的狗儿子。
“嗯…下课了?”
“吃…吃什么?”
“帮我带一份回宿舍…我再睡会…”
“带个屁!赶紧起来!去食堂!”余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他们拽起来。
三个人勾肩搭背,余青拿相机带子拴住一个,领着他们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然而,刚走出教室门,一个明亮的身影就跳到了他们面前,笑容灿烂得晃眼。
“余青学长!终于等到你啦!”
符依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目光直接锁定了余青。
刚才还睡眼惺忪、歪歪扭扭的三个室友,瞬间像是被打了肾上腺素,猛地站直,眼睛瞪得溜圆,睡眠不足的油腻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精神抖擞”。
“咳咳!那什么,老余,既然有人找,我们就先走了!”
“对对对,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学姐,啊呸,学妹你们聊!你们慢慢聊!”
三个人语速飞快,互相使着眼色,用堪比军事演习的速度和默契,瞬间撤离现场,跑出十几米远还不忘回头对余青挤眉弄眼,摆出一副“加油”、“把握机会”的猥琐表情。
余青:“……”
这帮卖队友的牲口!
符依被这阵仗逗得噗嗤一笑,然后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拉住余青的手腕:“走啦学长,你的朋友都把你交给我了,这下你可别想跑了!”
“啊?等等…别说这种有歧义的话啊,不对,我们这是要去哪?我是犯了什么事吗?可以和解吗!”余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符依拉着走了,不容分说的来到了学校里的麦当劳。
符依轻车熟路地把他按在座位上,然后自己去点了一大堆吃的,两份套餐外加一堆小食,堆了满满一托盘。
“学…学妹,这太多了吧?”余青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汉堡薯条鸡翅,有点懵。
这是要撑死我吗?什么时候死刑也有这么幸福(划掉)残忍的方式了!
“不多不多!”符依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腮,眼睛弯弯的,“这是谢礼的一部分!当然,主要部分是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故作严肃的表情,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余青学长!现在开始对你进行严肃批评!”
余青配合地正襟危坐:“…请组织批评。”
“第一!”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你帮了天大的忙,却只想深藏功与名,这是一种极其…不负责的行为!你让我们小组怎么好意思白嫖你的劳动成果?”
“第二!”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但依旧清脆,“你后来居然不回我消息!虽然你只回了个‘嗯’也很酷啦…但起码等我表达完感谢嘛!”
“第三!”符依收回身子,双手抱胸。“一直在叫我学妹,明明都是组员了,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符依学妹吗!学长的礼貌我很喜欢,但学长的回避我很讨厌。”
符依说得条理清晰,表情生动,明明是“批评”,却让人生不起半点不快。
余青苦笑着接受“批评”:“是是是,我的错。我当时就是觉得…顺手的事,没必要那么正式吧…”
“很有必要!”符依打断他,语气坚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可不是那种占人便宜还装傻的人!”
她说这话时,眼神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锐利。
也许是因为亲身体验过她最真实的状态(bushi,也许是因为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削弱了紧张,余青发现自己面对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学妹时,确实不像最初那样结结巴巴、手足无措了。
他拿起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尝试用更轻松的语气回应:“好好好,符依同志教训的是。下次我再也不敢隐瞒组织了,一定第一时间汇报思想,请求指示。”
符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白烂话逗笑了,咯咯笑个不停:“这还差不多!”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两人一边吃着垃圾食品,一边聊天。话题从项目自然延伸开,聊到各自的专业,聊到学校里奇葩的老师,聊到最近上映的电影。
余青偶尔会蹦出几句幽默的玩笑话,逗得符依笑声不断。
这些并不算特别高明的玩笑,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戳中她的笑点,让她笑得前仰后合,吸引周围不少目光。
余青看着符依开怀大笑的样子,明媚,耀眼,无可挑剔。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灿烂笑容的底下,他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她的笑声很响,眼睛弯得很可爱,可那快乐的温度,似乎只停留在表面,并未真正渗入那双明亮眼眸的最深处。
就像…她精准地控制着“笑”这个程序的运行,音量、表情、弧度都完美,但核心的“情绪生成”模块,却并未完全启动。
“学长,你发什么呆呢?”符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余青回过神来,咬了一口汉堡,含糊道,“就是在想…下次帮你,得提前谈好报酬才行。”
符依立刻叉腰,假装生气:“喂!学长!你学坏了哦!”
阳光透过麦当劳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年轻男女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薯条的油脂香和可乐的甜气。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充满青春的气息。
但余青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而已,小组计划过后,他们的交集会越来越少,最后逐渐分为两个世界。
不过还好,符依是白天鹅,但余青不是那只癞蛤蟆,他知道两人的差距,所以,对于眼前的少女,他除了羡慕,欣赏,便不会再有其他情感。
一只手摩挲着身旁的相机包,余青看着符依因为吃汉堡而沾上一点奶油的俏脸,眼神晦涩,不知不觉,手中也拿起一个汉堡小口吃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