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刘煜一行人带着昏迷的蒂娜,在阿兹特镇的主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直到身后魔物的嘶吼淡成模糊的背景,才在路旁一片浓密的树荫下停住脚步。

刘煜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蒂娜从背上卸下,让她后背轻抵着树干——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生怕牵动她未知的伤处。

瞥见蒂娜胸口裸露的肌肤,唐挽霞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俯身轻轻裹在那片肌肤上。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远方天空:秋还在与魔物缠斗,直到他射出数枚泛着冷光的锁定飞弹,空中的魔物便在轰然炸裂中消失无踪,连一丝硝烟、一片残骸都没留下。

“连尸体都没剩下……”娜娜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是鲁特迪亚的科技?”露露眉头拧成疙瘩,反复在脑海里比对自己所知的所有高阶魔法,最终却摇了摇头,“破坏力强的魔法我见过不少,可像这样直接‘抹去’敌人存在的力量……我连听都没听过。”

比起两人直白的震惊,唐挽霞和刘煜想得更深。拜恩那句“这世界所有人都是污秽之体”的低语还在唐挽霞耳边打转:“污秽”究竟指什么?秋当时全程沉默,难道早就知晓?他能自由行动,真的只是因为他是鲁特迪亚人吗?

刘煜则满脑子都是阿兹特镇的镇民。镇长家的异动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口,塔卡、塔塔的笑脸在眼前晃——出逃时没见到半个镇民,秋与魔物的战斗动静那么大,怎么会没人出来?他越想越心慌,指节因用力攥拳而泛白,喉结滚动了好几次:他恨不得立刻冲回镇上,亲手推翻那些“出事”的坏猜想,可理智又像冰冷的锁链捆着他——回去只会白白送死,什么都改变不了。感性与理智在心里撕扯,让他的神色愈发凝重,眉间的褶皱深得能夹进纸片。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直到暮色漫过天际,秋才从阿兹特镇的方向缓步走来。他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眼神空洞,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力气的疲惫,活像具失了魂的行尸。

刘煜看着他这副模样,满肚子的问题瞬间堵在了喉咙口。那些关于魔物、关于镇民的追问明明就在嘴边,可看着秋肩头未散的倦意,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没法去为难一个刚为众人拼过命的男人。

唐挽霞瞥了眼刘煜紧绷的侧脸,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朝露露和娜娜悄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跟自己一同。露露起初还眨着眼没琢磨透,直到瞥见刘煜紧抿的唇,才猛地反应过来:有些话,不适合男人去说。

她当即攥住娜娜的手,跟上了唐挽霞。

秋看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三人,下意识地垂了垂眼,他甚至能预想到那些追问,关于魔物的来历、关于他的身份,让他本能地想逃避。可耳边传来的,却是格外温和的声音:

“辛苦了,秋。”唐挽霞的声音放得很柔。

“刚才那武器也太厉害了吧!”露露刻意拔高了点语调,想缓和气氛。

娜娜则凑上前,小声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质问,没有追问,只有简单的关心。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眼底的空洞里,总算透出一丝暖意。

“好了。”刘煜这时也走了过来,依旧是团队里那个充当定心丸的模样,“先让秋休息。”

众人陪着秋走到蒂娜身边,他蹲下身,轻轻掀开盖在蒂娜身上的外套——胸口的护甲早已碎成几片,可底下的肌肤却光洁如初,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确认完状态,他又把外套仔细盖回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结合拜恩之前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已然成型——蒂娜恐怕在众人抵达前,就已在镇长家遭了毒手,还被虚蚀寄生了。

“阿兹特镇……”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众人瞬间屏住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无人生还。”秋张了张嘴,找不到任何委婉的说法,沉默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四个艰涩的字。

这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前一天还见过的人,那些鲜活的面孔还在眼前晃,如今却全都……

即便早有最坏的打算,可当事实砸下来时,众人还是僵在原地,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涌,堵得人喘不过气。

可秋的话还没说完:“蒂娜小姐……可能已经被虚蚀寄生了。”

“寄生?”众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拜恩之前也提过这两个字,可这代表什么?

“拜恩说过,他的‘容器’以前叫贝鲁特。”秋的声音更低了,“而贝鲁特,原本就是阿兹特镇的人——所以他才会说‘思念这里’。”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贝鲁特的结局,就是蒂娜可能的未来。

“有办法救她吗?”唐挽霞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秋身上——这里只有他了解虚蚀。

秋摇了摇头,唤出艾露娜,让它对蒂娜进行扫描。蓝光扫过蒂娜全身,最终却得出“未检测到虚蚀反应”的提示。众人刚要松口气,秋的话又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是蛰伏期。目前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记载?鲁特迪亚对虚蚀很了解吗?”露露抓住了关键,急忙追问。

秋却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的话:“……我不是鲁特迪亚人。”

这话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众人头上。他们还没理清虚蚀、阿兹特镇的乱局,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砸得懵了——不是鲁特迪亚人,那他是谁?他用的那些未知武器、对虚蚀的了解,又该怎么解释?

“你不是鲁特迪亚人?”刘煜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那你是哪里人?你用的那些东西,我们连见都没见过。”

“我……”秋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心里打了无数个转。他不知道这番话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信,可他清楚一点:眼前这几个人,是他能相信的人。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说出了那句将来会改变所有人生活轨迹的答案:

“我来自千年后的未来,从已经覆灭的阿斯特拉而来。我到这里,是为了创造一个……不走向毁灭的世界。”

夜幕彻底笼罩下来,秋的话随着夜风飘散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寒意不止来自冷冽的风,更来自那关乎“千年后”与“毁灭”的未来——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骤然压在了每个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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