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好还是用山楂来做会好些，就是还得等段时间才能买到。

想到这里，晴雨望了望自家里的葡萄藤。

想来现在这七八月的时节，葡萄也快熟了，一直没注意，也不知道自家的会不会结着些果。

“妈妈最好了！”

小妹蹭蹭，又往自己母亲怀里缩了缩，一日异事几乎没在这小家伙心里留下什么印象，就只记得晴雨缥缈如仙的身影了。

“早点睡。”

外面没有下雨，初晴时独特的草木芬芳让人直感舒适。

少女伸手招风吹了床边烛火，房间立刻没入静谧的黑暗中。

“妈妈...”

小妹今天有些不安分，蹭着小脑袋把脸枕在少女的肩上，轻轻地耳语着。

“怎么了吗？”

“好久没听故事了！”

也是，最近几天又是处理阳家事，又是应付顾北妖。

每天回来都是草草就赶紧睡去，也是有段时间没给她讲故事了。

要是少女之后还要去插手北徒君的事，那也许就更没有这样安逸的时间了。

“想听什么？”

“西游记！”

“嗯...那...上回说到，这孙悟空被师父赶出斜月三星洞，一路颠簸回了花果山...”

晴雨伸手拍着小妹的脊背，尽量轻柔地讲了起来。

“妈妈，菩提祖师为什么要赶孙悟空走啊？”

关于这点，其实有很多人做过不同的猜测，但晴雨现在不想说那些事，就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因为他做错了事。”

“炫耀自己的本事吗？”

“嗯，这算是主要原因。”

解释完，少女又继续往下讲。

讲一会儿，却又听到自家女儿闷闷的声音传来。

“那，如果我做错了事，妈妈会赶我走吗？”

“我会教你改，但是不会赶你走。”

“妈妈和菩提祖师不一样诶？”

“人与人都不同，我的凡心要更重些。”

也不能说是凡心，晴雨一直对这些烟火世俗事多有在意，对她来说修道不是忘情。

前世有那么一两个师兄，就是害怕自己活得太久，不知要经历多少次离别，索性就完全断了凡尘。

但要她来说，这却算是逃避的做法。

不食烟火，又怎求大道？

若是红尘执迷，也只能怪自己道心不坚，怨不了天时人事。

“妈妈，对我真好。”

“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晴时青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之后说不得还要给她起字和道号，严格来说又算是自己此世唯一的弟子。

几乎算是她此世所有的牵绊所在了。

至于认识的其他凡人，不需百年，就五十年之后，再去看，又是何处新坟？

至于仙家之人，那就更是多是萍水相逢，过客而已了。

修道一途，别离才是常态。

女孩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母亲又软又暖和，抱着舒服极了。

晴雨清冷又温柔的声音持续很久。

要说这孩子也是奇怪，分明已经快要睡着，听声音停下，就又突然惊醒一下，拍拍她，又让继续讲下去。

不知讲了多久，女孩才毫无形象地把她八爪鱼般彻底缠住，呼吸平静下来。

晴雨有些感慨地看着怀里安稳睡着的小妹。

这样抱着她是舒服了，就是让自己有些不好睡。

少女心中暗暗摇摇头，手上却不敢有动作，只好闭上眼睛，又想自己的事情去。

北徒君的事情需要细做调查，宋道淙之事也要去山上破庙和土地知会一声，《责世言》残章也需要研究......

看来除了柴米油盐之外，她这凡俗女子要考虑的事情还很多。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等小妹打着哈欠起床时，自家母亲已经早早地熬好了糖浆，现在就坐在院子里串竹签。

家中这一藤葡萄算是给面子，其上沉甸甸结了不少果子，女孩敞开了肚皮吃都行。

叶影摇曳，邀功般贴着少女青衫。

顺手给它渡一道灵气算做交换，晴雨招风从葡萄藤上取下饱满果实。

那些糖浆她还用法术温着，倒也不会立刻凉去。

想着，少女又伸手，将自己一腔思绪化作露水，混了些进那橙红糖浆之中。

“倒是不错。”

她这炼意之道，在前世就多用于这些事情，化情入万物，简单地融些灵意，算是给弟子开小灶的一种方式，前世则称作“韵食”。

不过这些化了意的食物，凡人就消受不起了。

前世宗门窘迫时，她和师父就常做些，一般是融了修行感悟，然后卖给同道中人。

师父做的花样多些，有融在雪中需要大火炖煮才能显意的，又有需要大风佐之的。

而她就是随便融在露水里，混吧混吧就拿去卖。

后面师父仙逝，自己又把宗门看得不错，就只给弟子和师兄妹们做了。

“小妹，来试试这个。”

思绪至此，晴雨回头看到衣衫不整的女孩赤脚扶着门框，呆呆地望着自己，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妈妈好好看！”

小妹哒哒哒跑过来，忙不迭地端坐在一旁石凳上，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母亲裹好糖浆的糖葫芦。

“你是说我好看，还是这串糖葫芦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嘛——”

猴急的女孩一把将晴雨手上的糖葫芦夺过，接着就恶狠狠咬一颗塞进嘴里。

“有葡萄籽，你吃慢点。”

“豪次！”

咔嚓咔嚓的糖衣碎裂声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食指大动。

就是可惜糖不怎么好，晴雨尽力提纯也达不到白糖的效果。

看来以后还得自己做些糖。

有时间的话还要把灵草园也做起来。

“还多的是，你吃慢点。”

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串

糖葫芦全祭了五脏庙，晴雨又是高兴又有些担心。

话说此世的修仙者会不会长蛀牙来着？

“妈妈，这个好甜，和原来吃的不一样！”

小妹吃完一串，把竹签递回去，小脸上堆满笑容。

“原来那个是山楂，会酸一点。”

晴雨解释着，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原本女孩吃的糖葫芦是什么类型的，但是感觉大概差不了多少。

“没有啦，是感觉，是感觉！”

小妹摇着身子说道。

“吃着好像能感觉到妈妈在想些什么诶！”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晴雨心下也有些满意。

那就算是入门了。

虽然女孩现在还无法明悟“求风”之意，但已经能从这糖衣中尝出意蕴来，也很不错了。

“还要吗？”

“嗯嗯！”

于是晴雨又串好一串糖葫芦，迎着日光，刚刚凝固的糖衣真如流动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