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形的力场在她身前成型，比一开始的时候稳定了数倍。

法师之手。

力场轻柔地探出，精准地捏起一个最小的齿轮。

齿轮在空中悬停，缓缓旋转。

莉亚的眼睛快速扫过结构图，依靠着强大的精神力为基底，将整个时钟的三维模型在脑海中构建完成。

她的精神力分为两股，一股维持着法师之手的稳定，另一股则在脑海中模拟着组装的每一个步骤。

力场托着齿轮，靠近了作为基座的黄铜圆盘。

齿轮的轴心对准了圆盘上的一个小孔。

没有丝毫偏差。

齿轮被平稳地放入。

第二个零件，一根更长的轴承。

法师之手将其夹起，穿过第一个齿轮的中心。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房间里只剩下金属零件被轻柔放置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克莱因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的视线不在那些零件上，而在莉亚的脸上。

女孩的表情很专注，她的精神力波动平稳得不像一个初学者。

那只无形的法师之手，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灵活，稳定。

桌上的沙漏，细沙无声地流淌。

时钟的内部结构正在莉亚手中一点点成型。

擒纵轮，擒纵叉，摆轮。

这些最精细，最容易出错的部分，被法师之手一一拿起，完美地啮合在一起。

当最后一个零件被安装在钟盘中心时，沙漏里的沙子还剩下最后一点。

莉亚操控着法师之手，将拧紧的发条轻轻释放。

咔哒。

一声轻响。

钟盘上的秒针，开始以固定的节奏，一格一格地跳动。

成功了。

莉亚松了口气，维持了一个时辰的法师之手瞬间消散。

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克莱因走上前，拿起那个已经开始正常计时的黄铜时钟。

他检查了一下，完美无缺。

“很好。”

他将时钟放回桌上。

然后，他从自己法师袍的内袋里，取出一本巴掌大小，封面是纯黑色的硬壳笔记本。

笔记本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封皮的右下角烙印着一个家族的徽记。

“这个给你。”

他把笔记本递给莉亚。

莉亚接过来，入手的感觉很奇特。

她翻开第一页。

里面是完全空白的纸张，纸质细腻，泛着淡淡的魔力光晕。

“这是用月光木的纸浆混合秘银粉末制成的，可以承载高强度的精神力印记。”

“以后，你的想法，可以直接通过精神力写在上面。”

莉亚的眼睛亮了。

这可比羊皮纸高级多了。

“谢谢导师。”

“你的精神力控制已经合格。”克莱因看着她，“但你的精神力总量，还太弱。”

莉亚点点头，这是事实。

“冥想的效率太低了。”克莱因说，“那种方式，只适合用来入门，感知魔力。”

“从今天起，你用新的方法锻炼。”

克莱因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亮起一个光点。

光点在空中拉伸，变形，迅速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正方体。

“看着它。”

莉亚的注意力被那个光构成的正方体吸引。

“精神力的本质，是对信息的处理和承载能力。”

“第一步，在你的脑海里，构建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正方体。不是想象，是构建。你要能‘看’到它的每一条边，每一个角，每一个面。”

莉亚闭上眼睛，尝试着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复现这个模型。

这比构建法师之手要简单。

很快，一个由精神力构成的，轮廓清晰的正方体就在她脑海中成型。

“很好。”克莱因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脑中响起，“现在，第二步。”

空中的光立方体忽然从中间分裂，变成了八个等大的小立方体。

八个小立方体紧密地排列在一起，重新组成了一个大立方体。

“在你的模型里，进行同样的分割。维持住所有八个小立方体的形态，不能让任何一个崩溃。”

莉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她试着将脑海中的那个大立方体进行分割。

精神力构成的线条在中点交汇，试图划分出内部结构。

嗡。

刚分出四个，整个模型就开始剧烈地抖动，然后轰然溃散。

莉亚闷哼一声，感觉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精神力不够，无法同时处理八个独立模型。”克莱因指出了问题所在，“这就是你的极限。”

“这个训练，我称之为‘心智织构’。”

“第一阶段，静态构筑。从一个立方体开始，不断进行内部分割。一分成八，八分成六十四。直到你能在脑海中，同时稳定维持五百一十二个立方体为止。”

五百一十二个？

莉亚感觉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阶段，动态演算。”

克莱因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讲解。

空中的那八个小立方体，其中一个忽然开始移动。

它沿着一条直线，以一种恒定的加速度，穿过了整个大立方体的空间。

“将你的公式应用进去。”克莱因说，“在你的脑海里，选定一个小立方体，让它按照匀速的规律进行运动。你的精神力需要同时计算它的轨迹，并模拟出它的运动。”

莉亚愣住了。

用物理公式，来锻炼精神力？

“你的那些公式，不只是用来描述世界的工具。”克莱因看着她，“它们是用来锻炼精神力最好的方法。每一个参数，每一个变量，都是对你计算能力的考验。”

“当你能让六十四个立方体，在你的脑海里，同时按照六十四个不同的运动公式运动，并且互不碰撞时，你的第二阶段才算完成。”

莉亚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三阶段，魔力循环。”

克莱因指尖的光芒变得更盛。

那个正在运动的小立方体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魔力辉光。

“将你的魔力，注入那个正在进行动态演算的模型里。让魔力顺着它的运动轨迹流动，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精神力负责计算和构筑，魔力负责能量的流转。当你的精神力能完美驾驭魔力，在复杂的逻辑模型中稳定运行时，你的施法速度和法术威力，将远超同辈。”

克莱因收回了手，空中的光立方体消失了。

“从今天起，你每天的冥想时间，全部用来进行‘心智织构’的训练。”

“什么时候，你能完成第一阶段，什么时候，我教你下一个法术。”

克莱因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导师。”莉亚叫住了他。

克莱因回头。

“这个方法，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

克莱因看着她，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这是最适合你的方法。”

他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莉亚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消化着刚才接收到的庞大信息。

她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精神世界里，她再次开始尝试。

一个正方体，稳定地成型。

然后，分割。

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模型内部，拉出第一条分割线。

模型开始晃动。

莉亚咬着牙，全力维持。

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当代表着中心平面的四条线构筑完成，将整个立方体切成八块时，她的精神力已经消耗了大半。

模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但这一次，它撑住了。

莉亚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原来，这就是变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