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那间狭小却熟悉的公寓,反锁上门,何灯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分身也在同时做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何灯红抬起头,镜中的青年脸色苍白,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
他叹了口气,决定先处理现实的问题。
他拿出手机,果然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和消息,是今天兼职工作的结款确认。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身体的异样感和精神的疲惫,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了信息,确认收款,微薄的收入数字暂时给了他一丝可怜的慰藉。
做完这一切,他和分身同时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裂纹。
分身和路人喷溅出的鲜血沾染在了他的身体上,让他感觉浑身粘粘腻腻的。
好在身体粘上的这些血液几乎已经干了,只有少量的血粘在了床上。
他现在实在是太疲惫了,刚刚才经历过那么惊险刺激的场面,再加上分身同步过来的痛楚,使他实在是顾不上血会不会粘在床上。
“娥姝……英雄……”他们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这根本不是何灯红想要的生活。
他只想赚点钱,活下去,偶尔能放松打打游戏就好。
什么宇宙的重合,什么异常渗透,离他想要的太远了。
何灯红和分身休息了一会儿,便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将本体身上的血液洗得干干净净,洗完澡、吃完饭就马上睡觉。
何灯红现在无论做什么,分身也跟着一起做,毕竟他现在暂时还没有适应拥有两个躯体的感觉,要两个躯体同时做出不同的动作还是有点难。
但他觉得自己迟早会习惯的,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分身也是有大脑的,假以时日,迟早能办到一心二用却能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
何灯红脱完衣服后,径直走向公寓房间内那狭窄的淋浴室,看都不看分身一眼,他对小孩子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何灯红站在蓬蓬头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本体的皮肤,试图洗去血迹、汗水和那种粘腻的恐惧感。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流的抚慰。
旁边,荷玖禄——他的分身,也同样赤着身子站在水流的另一侧。
他能感觉到两个身体的不同,本体的水流触感清晰而直接,而分身那边传来的则是一种隔阂感。
水流似乎无法完全浸透那身看似与常人无异的肌肤,更多的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冲刷,骸蕊正在利用水分加速修复着分身的损伤。
分身的剧痛已经减弱为一种持续的、令人牙酸的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肉下疯狂蠕动、纠缠。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抬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右手抬起抹去脸上的水珠。
同时,他尝试着对分身下另一个指令:“别动。”
荷玖禄抬起一半的左手僵在了空中,动作明显不协调,像是卡顿的影像,本体抬手的动作也因此微微一滞。
“啧。”何灯红皱紧眉头。
一心二用,同时操控两个身体做出不同动作,远比想象中困难。
这感觉就像同时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还需要极高的专注度,稍一分神,两个身体就会再次同步。
他坚持着,让本体继续洗澡,而让分身就那样僵硬地站在水流下,一动不动。
精神上的疲惫感加剧了,仿佛同时运行两个高负载程序的CPU,发热、发烫。
过了几分钟,他才允许分身放下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差异动作,却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慢慢来……”他低声自语,声音被水流声掩盖。
洗完澡,他擦干本体,换上干净的旧T恤和短裤。
看向分身时,他愣了一下。
荷玖禄身上那些溅上的血迹似乎变淡了许多,仿佛被皮肤吸收了一般。
而她那身引人注目的军装、披风、贝雷帽和军靴,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覆盖了她的身体,干燥而挺括,仿佛从未被脱下,也从未被血污浸染。
“连衣服都是‘感性材料’吗?”何灯红喃喃道。
这倒省事了,至少不用愁给分身洗衣服。
他和分身一起走到狭小的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只剩下半袋吐司、几个鸡蛋和一瓶快见底的矿泉水。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了,激烈的战斗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迫切需要能量补充。
他拿出吐司和鸡蛋,准备简单煎个蛋凑合一顿。
开火,倒油,动作熟练却因为分身同步的细微动作而显得有些笨拙——荷玖禄也在空着手模仿打鸡蛋的动作。
“停下。”他再次尝试分离操控,使得分身的手停在半空。
本体的手顺利地将鸡蛋磕进锅里,“滋啦”一声,油烟气弥漫开来。
何灯红稍微松了口气,开始专注于煎蛋。
荷玖禄则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红色的瞳孔望着这边,一张厌世脸,像个精致的人偶。
隔天,从公寓外传来的枪声和辱骂声吵醒了何灯红,“啊~~~,又是哪个家伙用自己手搓的枪械跟自己看不顺眼的邻居打起来了?”
何灯红对这些吵闹的声响十分熟悉,毕竟在这个浴淋市这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大家精神压力累积到了某种程度就会敌我不分的突然爆发。
洗菜池边缘凝结了厚厚的冰霜,煎锅里凝固的油还没有清理。
何灯红在吃完昨天的晚饭后,就在冰箱里发现了毫无征兆出现的异常,那是个非常“冰冷”的家伙,但好在还是完美解决了。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望向窗外,却发现了一个比刚刚才被枪杀在街头的尸体更加引人注目的东西——
远处,市中心方向,高空悬浮着一个庞大的奇特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