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外围,罗斯族聚居区的边缘。这里的建筑明显比中心区域更显古旧,石墙上爬满了深色的藤蔓,空气中也少了些浮华的香氛,多了几分清冷与肃穆。

我(法兰娜)站在一栋带有明显罗斯族徽记——交叉双剑与冰晶花——的宅邸前,正准备叩响那扇沉重的、带有铜钉的橡木门。关于那男孩的指控,这里或许能有线索。

指尖尚未触及冰凉的门环,后脑勺偏下的位置,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猛烈、精准的钝痛!

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战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所有声音和光线急剧远去,耳鸣声尖锐地撕裂了意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眼角的余光勉强捕捉到——一只银色的、造型凌厉如战靴的鞋底,正毫不留情地踩踏在我的背上,靴底精致镶嵌的、由碎钻和蓝宝石拼成的冰晶花纹在模糊的视野中一闪而过——那是罗斯族王室的象征,也是……他们日渐凋零的图腾。

……

冰冷刺骨的触感将我从昏迷中强行拽回。

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身体先感受到了极致的束缚和……冰凉!

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华丽却陌生的穹顶,绘着罗斯族特有的冰雪风暴壁画。紧接着,便是发现自己极其狼狈的处境——

我被反剪双手,绑在一张雕刻着冰晶花纹的冷硬石背椅上。手腕被某种光滑却异常坚韧的银色丝绸束带死死勒紧,已经陷进了娇嫩的皮肉里,传来阵阵酸麻和刺痛。

而更令人惊恐的是——我身上那套繁琐的黑色裙袍不见了! 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近乎透明的丝绸衬裙,而且显然被冰水泼浸过,湿漉漉地紧贴在肌肤上,将身体每一处起伏、每一分曲线都暴露无遗!冰冷的湿意贪婪地汲取着体温,让我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水滴从发梢滴落,沿着锁骨滑落进更深的阴影里。

周围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穿着罗斯族侍女服饰的女子,眼神冷漠得像冰原上的石头。

“哦呀?伊莉雅姐姐精心饲养的小宠物,终于舍得醒了?”

一个声音响起。清脆,冰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和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艰难地抬起头。

菲诺公主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她有一头如同极地寒冰般的银色长发,不像伊莉雅那般柔软,而是丝丝分明,利落地束成高马尾,垂落时如同一束淬了毒的银色刀刃。五官深邃凌厉,眉宇间带着一股未经掩饰的桀骜与英气。眼眸是冰冷的蔚蓝色,仿佛封存着万年不化的冰川。

她并未穿着繁复的宫装,而是一身利落的银白色骑射劲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外罩一件深蓝色的绒边短披风,肩头别着那枚显眼的双剑冰晶徽记。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脱去手上的银色软甲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她踱步上前,微凉的指尖带着审视的意味,轻轻划过我因寒冷而紧绷的、裸露在外的腰侧肌肤。

那触感让我猛地一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啧啧…真是我见犹怜。”菲诺公主的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冰蓝的瞳孔里没有半分惊艳,只有冰冷的评估,“这具身体…这脸蛋…这身段…就算是个魅魔,当个战利品收藏起来,倒也足够资格了。”

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寒意!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压下颤抖,仰头直视她那双冰冷的眼睛。必须冷静!必须周旋!

“菲诺公主殿下,”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尽管声线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颤,“您与伊莉雅公主殿下…曾是陛下最锋利的双剑,共同守护王国的安宁…您为何…”

“曾经?双剑?”菲诺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打断我,俯下身,冰冷的手指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的脸凑近,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仿佛有一场狂暴的风雪在瞬间炸开!

“自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勇者’!那个叫法的男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讥讽,“用他那点可笑的、沽名钓誉的‘勇绩’!一次次践踏我罗斯族在外交战场上用智慧和牺牲换来的成果!一次次用蛮力破坏平衡!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罗斯族精心经营的外政一文不值!觉得只有他那种野蛮的武力才叫功绩!”

她的呼吸因激动而变得急促,喷在我脸上的气息都带着冰寒:

“从那时候起!所谓的双剑就断了!被他亲手斩断了!而伊莉雅…”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复杂的、被背叛的痛楚,“…她默许了!她享受着那个男人带来的荣耀和威望!任由我们罗斯族一步步被排挤!被边缘化!从执掌外政的核心,变成只能在她圣光裙摆下苟延残喘的装饰品!”

话音未落,她猛地松开我的下巴,反手抽出腰间佩戴的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华丽匕首!

寒光一闪!

“嗖——!”

匕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钉入了不远处墙面!

那墙上,赫然贴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绘制粗糙的通缉令。告示上的人像——正是曾经属于我的、那张属于“法”的脸!

匕首的锋刃,不偏不倚,正正地贯穿了通缉令上“法”的眉心!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瞳孔紧缩!

菲诺公主转回身,再次逼近我,她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的睫毛,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暴戾和一种近乎痛苦的疯狂:

“现在,告诉我,肮脏的魅魔…”她的声音压低,如同毒蛇嘶语,“当你雌伏在圣光的脚下,摇尾乞怜,享受着偷来的安宁时…可曾听见…我罗斯族日渐凋零的枯骨…在泥土之下…哭泣?!”

她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耳膜。

就在这死寂的、充满压迫感的时刻——

“轰!!”

寝殿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冰晶花纹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窈窕却带着无匹气势的身影。

伊莉雅站在门口,手里居然还提着一把滴着鲜血的、与她华丽裙摆极不相称的长剑。她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惯有的、温柔完美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未抵达眼底。湛蓝的眸子如同结冰的湖面,冷冷地扫过殿内的一切,最终定格在菲诺公主捏着我下巴的手上。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威压,清晰地传遍整个寝殿:

“菲诺妹妹…我的蝴蝶,就算要撕碎她的翅膀…”

“…也该由我亲自来。”

“你,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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