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刻的是个啥?”

石匠看着几个官差搬来的石桌,眨巴眨巴眼,总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之就按上面这水痕刻,别的不要多事。”

“这是要刻个武将像啊。”

本来宋鸣是要叫这石匠去他院里刻的,但是思来想去搬动石胚和桌面也差不了多少时间,索性就叫人把自家桌面取了去。

某人只是信手涂抹,没考虑到这石桌还是有些不好搬动的。

石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看看那两个官差。

“差爷,这像是啥时候要?”

“越快越好。”

“明天之前能刻好就更好了。”

这话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连连摆手。

“做不了做不了!你这要的是六尺像,又不是小物件,刻这玩意儿,就算我快马加鞭,起码也得两周,你敢说明天就要?”

“总之你便刻,哪来那么多话。”

其中一个官差有些不耐烦。

“是啊,你就先刻,刻不好就依实报上去,宋大人绝不会多做怪罪的。”

精明些的那个又来唱红脸,石匠看他两这架势,不敢忤逆,也只好取了家伙事,慢悠悠刻将起来。

可这刻着,刻着。

那水痕却越看越是神武,分明潮湿沾水,风吹就该干,此时却久久不散。

“怪...真怪...我怎么不觉着累呢?”

石匠喃喃着下刀,一道金光从水痕中暗闪而过,一下便将他体内邪气逼出,直让他觉得身轻百倍,灵台清明。

——

再说镇外。

荒草遍地树荫掩,道是人间忘了处。

那土地照例在宋将军塑像之前踱步,又是唉声叹气,又是忧愁满胸,闹得兔狲小爪子捂住耳朵,蜷缩一团。

就在小兔狲实在受不了,打算溜出庙外寻些乐子时,那神像清灵忽闪一下,似是壮大几分。

她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用尾巴四周扫了扫。

“老倌!你看那山神之灵!”

“吵吵吵,吵什么吵?”

土地正郁闷呢,听到兔狲吵嚷更是不怠,拄着拐杖就晃悠过来。

什么山神之灵,宋将军还能复苏不成?

他眯着眼睛往那塑像上瞟一眼,又是叹息。

可惜神光依旧暗淡,充其量只是壮大一丝...

嗯?

“哎哟,宋将军啊!”

他慌忙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施法将四周罩住,小心翼翼地护住这一丝似乎开始不断壮大的真灵。

“老倌,怎么说?”

“别吵吵!”

又喝了兔狲一句,土地见那宋将军还是没醒来的意思,这才擦擦汗水坐下来。

“你这老东西,听不懂人话?”

兔狲有些气恼,自己今天至少平白无故地被这老家伙呛了三句。

“听得懂,听得懂!”

小老头呵呵笑着,浑浊的泪水洒在地上。

“你又哭什么?”

“我哭这世道啊!”

“搞不懂你。”

兔狲见他又哭又笑,觉得有些心里发毛,赶快踱步躲回自己小窝去了。

土地看着那点点壮大之灵,心下只觉得一阵轻松,兴许再过一久,自己这老家伙就终于可以化为尘土喽。

“宋将军啊!你可算回来了!”

——

又是一处,秦家后院。

秦似匍匐在亭下,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分明是他家之物,此刻却似高高在上地嘲笑着这主人。

“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呢?”

风道人今天也不下棋,那摆了棋盘的桌面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两半,黑白二色棋子洒落一地。

“小...小人不敢不回来...”

“倒是忠心。”

道士平平淡淡地说着,伸手就将秦似魂魄取走,口中黑烟又一卷,一个满身刀痕的人影呆呆出现其处。

他摸不清楚那青衫少女是个什么水平。

分明他手脚已经万分干净,就连自明山上修士时常来此,都没能抓到他一分踪迹。

好不容易桃代李僵,取了这秦家在凡间之位,又快成功引动风言风语激死阳家,他着实不想就此放弃。

两次差点被那人顺着抓住本体踪迹,现在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探那人的布置。

只恐处处是饵,就待他咬钩。

明明上面都已经默许,怎么还是有人来多管闲事呢。

“秦录。”

思索许久,这风道人才缓缓开口。

“你是上过战场的,你来说说这棋,现在要如何下啊?”

秦录刚刚复苏,脑袋还是一片混沌,听到风道人这话,随口便应道:“下甚鸟棋,待我一刀砍将过去,岂不快哉?”

“砍吗?”

风道人喃喃说着,翻手把棋盘和棋子运风招起,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

“再下几子?”

但,好不容易才看见功成之日,好不容易才看到争上一争的机会,他这次实在不想再草草逃去了。

——

淡月楼。

“小妹,不要乱跳!”

晴雨无奈地喊了又喊,小妹却还是玩得欢快。

“妈妈!今晚上就住这里吗?”

“嗯,今晚住这里。”

等到事情安排停当,时间已至傍晚,宋鸣就索性给他们几人在淡月楼安排了房间,叫今天先住下。

“好软的被子!”

女孩把自己裹成一个小球,只露出小脑袋看着自己母亲,大眼睛忽闪忽闪,眉角弯弯。

“待会儿要下去吃饭,你先别上床。”

“唔...但是好软!”

旅店这所谓甲等上房的条件确实比小院好了不止一点,只恨家资不足,不能给小妹买套一样的回去。

“那你待会儿自己在房间里待着,我下去取餐。”

顺带还要排除一下那妖邪可能做的手脚。

要说这淡月楼也算不负盛名,来此之后晴雨能在其中某个地方隐隐感到几分灵机。

这让其中妖邪气息都不能聚集多少。

兴许这地方在“天战”之前真是处仙人聚集之地也说不定。

“不要!”

小妹听她要自己下楼,立即开口反对。

“那你不愿去,又不愿我去,难道我两个饿死在这里?”

佯怒地伸手刮一下小妹琼鼻,晴雨顺势坐在了床边。

“唔...那叫他们送到门口嘛!”

“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做比较好。”

“妈妈坏!”

小妹裹着被子翻滚两圈,又撒娇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床。

“小懒鬼。”

晴雨被她这举动逗笑了。

“才不懒,我有很努力在修炼哦?”

“哦?那你倒是说说,现在练到什么层次了?”

此时,小妹身上修为不再掩藏,赫然是练气初期!

显摆着自己的微薄修为,女孩嘻嘻笑着,扑到了自己母亲怀里。

“不错。”

其实晴雨也闹不明白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境界,只是稍微能看出有些灵机。

“那求风,你练得如何了?”

“唔...这个...”

小妹笑容僵在脸上,眨巴眨巴眼,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没事,这个急不得的。”

练意之术,哪有捷径,不过水磨工夫,日积月累。

晴雨帮她两只不安分的小脚套好袜子。

自家女儿的天赋应是极好的,不然那自不现也不会想要求着她拜师了。

终究还是自己这清修的法子拖累了小妹,要当时就应下收徒之意,恐怕此时她的修为还能更进一些。

还是得想办法搞些此世的修炼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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