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映入刺目的天光，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又酸又涩。

“好烦……”

她将脸深深埋进……呃，埋进几乎被她昨晚发泄时拆得七零八落的干草堆里，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然而，鼻腔间除了干草的霉味，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草木清香。

这味道……

林淼雨猛地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屋内。

然后，她愣住了。

就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内侧的泥土地面上，静静地躺着几个用粗糙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

那是……她的药散！

林淼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颤抖着手将它们捡起来，打开确认。

没错！是她的回春散和聚气散！没有少，还有一些换的药材和小小的源石。

“嗅～嗅～”

林淼雨动了动鼻尖，那药散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沈寒雪的香味。

可是昨晚自己都那么求她了……都没有用……现在怎么……

为什么？

林淼雨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些失而复得的药包，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到底想干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不对！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呀！也没有甜枣啊……”

要东西……还被打了……

但无论如何，东西是回来了。

至少，她这几日的辛苦没有完全白费，她还能靠着这些东西，继续修炼。

日子再难，也得过下去。

林淼雨简单地用冷水拍了拍已经消肿的脸颊，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扯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和衣物。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需要去杂事堂领取今天的杂役任务。

然而，刚一踏出茅屋，林淼雨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这个时候，杂役峰的小道上应该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弟子，各自忙碌，很少有人会特别注意旁人。

但今天，沿途遇到的一些杂役弟子，甚至少数几个外门弟子，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瞟向她。

一种……让她极其不舒服的打量。

像是把她扒光了衣服，当众展示一样难受。

有人在她经过时，故意压低声音，却又确保她能听到。

“就是她吧？昨晚在夜市那个……”

“？”

林淼雨不明所以的一愣，随后继续听到。

“啧啧，真没想到啊，长得倒是挺清秀漂亮的，以前还当过圣女，居然这么……开放？”

“听说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她直接跟人要……那个钱呢……！”

“说不定，她当初能当上圣女，也是因为靠出卖身体呢～这不是昨晚就得证实了？”

“切～魔修就是魔修，不知廉耻……”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那些窃窃私语如同针尖一样扎在她背上，林淼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完蛋……这明显就是昨晚……她气昏了头说的话被人听到了，还被大势传播。

“一个曾经的圣女，如今的罪役，当众向人索要嫖资”

这些惊天文安，恐怕一夜之间就已经在杂役峰里传疯了。

一股巨大的难堪和恐慌瞬间席卷了她，林淼雨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肩膀，低下头。

可那些目光，议论，像无数根细针，往她身上扎。

委屈和烦躁再次涌上心头，却无处发泄。

自己能怎么办？去解释吗？可是怎么可能有人信自己……

她死死咬住下唇，低下头，加快了脚步，现在林淼雨只想尽快赶接了任务立刻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领取了今日清扫后山石阶的任务木牌，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刚走出杂事堂没多远，在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处，就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女修，容貌还算俏丽，但眉眼间带着一股刻薄的骄纵之气。

她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像是跟班的杂役女弟子。

那外门女修抱着手臂，上上下下，极其无礼地打量着林淼雨。

目光最终落在她依旧好看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位魔修妖女吗？”

“或者应该叫你……前任圣女？”她的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林淼雨心中一紧，不想生事，低着头想从旁边绕过去。

那女修却故意挪了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急什么呀？”女修笑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光泽暗淡的下品源石，在指尖抛了抛。

“听说你……生意做得挺特别的？”

她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吃吃的窃笑声，眼神污秽地在林淼雨身上扫来扫去。

林淼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拳头死死攥紧。

女修将那块源石递到林淼雨面前，语气轻佻。

“怎么样？师姐我也照顾照顾你生意？陪我一晚，这块源石就是你的了。”

“放心——”她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淼雨的脸颊。

“我可不像昨晚那人那么小气，玩了还不给钱，甚至动手打人。哈哈～我啊，最怜香惜玉了。”

“哈哈哈哈！”身后的跟班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林淼雨只觉得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滚开！”

女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起来。

“哟？还装起清高了？”女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恼羞成怒的刻薄。

“一个被玩烂了的魔修贱货，在这里立什么牌坊？找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猛地将那块源石扔向林淼雨的脸！

林淼雨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源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土。

“给脸不要脸！”女修恶狠狠地骂道。

“不过是个靠卖身上位的烂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有人能上你，我为什么不能？还是说……你就喜欢被女人用强的？”

污言秽语泼洒而来，狠狠剐着林淼雨的心。

周围已经有一些弟子被吸引，远远地围观着，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制止。

林淼雨死死盯着那个女修，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说、滚、开！”

“你！”

女修猛地伸出手，竟然直接朝着林淼雨的胸口抓来，似乎想强行将她拽走！

“！？”林淼雨想向后躲闪，可她的速度更快。

就在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即将触碰到林淼雨的衣襟时——

“啪！”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起！

一只肤色白皙精准地地打在了那个外门女修的手腕上。

“啊！”外门女修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手腕上瞬间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谁？！谁敢……”她怒气冲冲地转头，想要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坏她的好事！

然而，当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所有的怒骂和嚣张气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见了鬼一般！

不仅是她，她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瞬间噤声，抖得像筛糠一样，恨不得立刻缩进地缝里去！

林淼雨也愣住了，她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一道水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旁边，正慵懒地看着。

是慕青鸢！

她脸上挂着罂粟花般美丽却恶毒的笑容，一双妙目正慢悠悠地扫过在场几人，最终落在那個外门女修惨白的脸上。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吵吵嚷嚷，原来是你们这几只……不懂规矩的苍蝇。”

慕青鸢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那外门女修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都打结了：“慕……慕师姐……我……我们……”

“你刚才说……”慕青鸢微微歪头，笑容越发灿烂，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毒蛇。

“要照顾谁的生意？”

“没……没有！慕师姐您听错了！我们就是……就是路过，跟这位师妹开个玩笑……”

外门女修冷汗直流，语无伦次地辩解。

“玩笑？”慕青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戾气。

“你们也配吗？”

外门女修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淼雨。

林淼雨也是一脸懵。

“滚。”慕青鸢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那三人连滚带爬的跑得无影无踪，连头都不敢回。

僻静的角落，瞬间只剩下林淼雨和慕青鸢两人。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林淼雨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手心冰凉。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得救而感到庆幸，反而感到了更深的不安和……恶心。

慕青鸢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落在了林淼雨身上，从头到脚。

特别是在她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衣襟处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让林淼雨感到极度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