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的维生舱被平稳地推入一间高级维修室。与之前重伤修复时使用的核心维护舱不同,这里更像是精密的工作间,布满了各种可移动的机械臂、分析探头和能量输送管道。
117紧随其后,他的大脑依旧抽痛,精神因为链接过载而十分疲惫,但他坚持要亲眼确认和叶的情况稳定下来。
维修室的门自动滑开。里面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然后,117看到了他。
一个……巨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正低头调整着一台复杂的多轴修复机械臂。他身高目测绝对超过了两米七,甚至可能接近三米!宽阔得不可思议的肩膀几乎将身上的白大褂撑成了紧身衣,布料下是如同钢铁铸就般的、爆炸性隆起的背肌和肱二头肌轮廓。白大褂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粗壮得堪比普通人的大腿,血管如同虬龙般盘绕在古铜色的皮肤下。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一种近乎蛮荒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一头披着白大褂的人形暴龙。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却并非凶恶之徒。国字脸,线条刚硬,剃着极短的平头,下巴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眼神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长期沉浸在技术工作中的学者般的锐利,但这双眼睛镶嵌在如此一副魁梧到非人的身躯上,显得格外具有冲击力。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维生舱中的和叶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却吐字清晰:“编号E-03,能量枯竭,局部装甲过载性损伤,神经反射弧轻微灼伤。问题不大。”
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向117,上下打量了一下:“指挥官117。精神链接过载,皮层轻微出血,建议去隔壁打一针镇静剂然后睡一觉。”
117:“……”他被对方一眼看穿所有状态,而且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生不起丝毫反驳的念头。
“您就是……医疗员李?”117艰难地开口,仰视着这位巨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和叶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会那么自然了——在这种绝对的力量感和专业气场面前,任何夸张的描述都显得苍白。
“是我。”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不再理会117,伸出那蒲扇般巨大、却异常灵巧的手,熟练地打开维生舱,开始亲自检查和连接和叶身上的各种接口。他的动作与他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轻柔、精准、高效。
“听说你给她看了不少……‘娱乐资料’?”117忍不住问道,语气有些复杂。
李头也没抬,一边操作一边回答:“‘人性化认知辅助学习’。基于我的理论。兵装并非纯粹工具,过于空洞的意识结构反而会影响精神链接的稳定性和上限。适当的、可控的外部信息刺激,有助于构建更稳固的认知框架,甚至可能激发意想不到的潜能。”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项普通的医疗原理。
“所以……火影忍者、一拳超人……也是‘可控’的?”117嘴角微微抽搐。
“优秀的作品往往蕴含着朴素而强大的情感内核和哲学思辨。其对战斗方式的想象力也有参考价值。”李平静地回答,他将一根能量导管精准地插入和叶脊柱后的接口,“比如她之前提出的那个极端战术,虽然风险极高,但思路本质上是将‘攻击’这一概念纯粹化、极致化,与《一拳超人》中埼玉的‘认真系列’在哲学层面有相似之处——放弃繁复,追求一击必杀的绝对性。”
117听得目瞪口呆。能把动漫和生死战术如此一本正经地联系起来,这位医疗员李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李话锋一转,终于抬眼看了117一下,那眼神让117感觉像是被X光扫过,“她似乎过于侧重‘攻击’而完全摒弃‘防御’,这有些偏离我的初衷。均衡发展才是最优解。这次是运气好,那个S级单位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否则后果难料。你需要负起责任,指挥官,适当引导,而不是放任自流。”
117感到一阵汗颜,连忙点头:“我明白,这次之后,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李不再多说,开始专注地进行修复工作。只见他巨大的手指在精密的控制界面上飞快操作,调出各种能量参数和修复方案,时不时亲自上手,用那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灵巧手法,调整着和叶装甲的细微错位,清理能量回路的淤塞。
和叶的身体在他的操作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黯淡的能量纹路重新亮起,皮肤上的细小裂纹在纳米机器人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117在一旁看着,心中惊叹不已。这位医疗员李,不仅体型骇人,其技术更是精湛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仿佛对和叶的每一寸结构都了如指掌。
过了一会儿,和叶再次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神清晰了许多。
“医疗员李。”她认出了眼前的人。
“感觉如何?”李低沉地问道。
“能量恢复中。损伤修复进度73%。感觉……良好。”和叶汇报着,目光转向117,“指挥官。”
看到和叶确实无碍,117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李瞥了他一眼,对旁边的助手吩咐道:“带117指挥官去隔壁注射镇静剂,让他休息。他在这里碍事。”
助手忍着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117。
117也没有力气反驳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和叶。
和叶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117这才放心地被助手搀扶着离开维修室。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巨大的医疗员李正微微弯着腰,如同一位细心的大匠,继续雕琢着他的“作品”。而躺在维修台上的和叶,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顶灯的光芒,似乎……比以往更加灵动了一些。
117忽然觉得,或许这位画风清奇的医疗员李,他那套“人性化认知辅助学习”理论,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和叶没有变成“阳炎”那样冰冷的“合作”关系。
她依然是她,那个会看动漫、会思考“羁绊”、还会想当“兴趣使然英雄”的、独一无二的搭档。
带着这个有些古怪却让他安心的念头,117终于任由疲惫将自己吞噬,陷入了沉沉的、药物带来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