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满月帮残月穿好了今天的衣服,残月顶着鸡窝头坐在梳妆镜前,满月给她梳头,

“左边要留两缕,还是昨天那样的高马尾吧,记得用发簪固定。”

满月看着镜子里帮残月认真捣鼓头发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仆人生活”好像也没那么遭了,至少每天都没什么孤独的,还有个口是心非的大小姐会陪伴左右。

“好~你绑的头发还不赖嘛,奖励你一个好东西,把脸凑过来。”

满月俯下身,把脸凑到了残月侧面,总感觉心里有着一头小鹿在乱撞,残月用刚涂过唇膏的唇,亲了亲满月的脸颊,

“哼哼~我们要暂时分别了哦。”

“为什么呀?”

满月歪着头疑惑的问了问,

“我有事要干的哦,我要处理委托以及政治上的一些事,你也有事做,女仆的职责,那么我先走了,午饭时再见喽!满月~”

残月站起身,拿上件外衣就要出门,

“你记得要想我,我该干什么啊?”

满月问。

“嗯……真是个笨蛋呐,你可以扫扫地,在家里转一转,熟悉一下,记得别上主阁,懂了吗?”

满月点了点头,说道:

“懂了,那中午见吧,你有事做。”

“那拜拜咯,有时你要留意下周围哦,小心一只白色小狐狸,加纳∽”

话音刚落,残月就出门去了,她哼着跑调的歌蹦蹦跳跳的去给父亲请安。

满月也开始了无聊的一天,她在庭院里闲逛时,被女仆长带去扫枫树上飘下来的枫叶,突然觉得“仆人生活”又遭了起来。

忽然听见树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抬头一看,居然是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正叼着颗亮晶晶的珠子盯着她瞧,

“喂,你是残月吗?”

满月朝她刚伸手,小狐狸突然化作一道红光,化作几片花瓣消失的无影无踪。

珠子“叮”地落在她掌心,那是颗刻着骰子花纹的琉璃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

四面八方传来了残月的说话声:

“满月,要认真对待工作哦!”

她摸着冰冷的珠子,枫树叶落在脚下,满月回了声“好!”后,便又充满了干劲的扫起了地。

之后又前往洗衣房把残月的衣服、胖次什么的洗干净了,做完这些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太阳被乌云给盖住了。

满月没什么事做就在宅邸内闲逛,满月的指尖微微发白,纷扬的枫林瓣如绯色雪片簌簌飘落。

她循着若有似无的第六感,踩着鹅卵石铺的小道往后庭深处走去,穿过垂着紫藤花的木造拱门。

一座八角亭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廊下悬挂的风铃与晴天娃娃被穿堂风拂得叮咚作响,亭中石桌上摆着瓷盘,里头放着几块桂花糕,旁边蜷着团蓬松的雪白身影,那是刚才树梢上的小狐狸。

她耳尖微动,红宝石般的眼瞳映出满月的面容,她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桌面,将桂花糕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狐狸的脖子上还挂着颗刻着骰子纹样的琉璃珠。

"可算找到你了!"

满月刚伸手触及小狐狸颈间柔软的绒毛,小狐狸突然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翻身将自己身下的绒毛露了出来。

竹筒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檐角垂下的注连绳随着风轻轻摇晃,几片红枫从亭窗飘进来,落在地上。

有根柱上挂着褪色的浮世绘,画中女子身着振袖和服,长发及腰,眉间点着朱砂,手中举着一把纸伞,不知谁人把这幅画挂在了这。

小狐狸跳下前桌子,蹲坐在满月的大腿上,尾巴自然地圈住她的手腕。

一声木屐踏着石头的声响由远及近,亭前的帘子被轻轻拉开。

进来的人正是残月,和服袖口绣着妖冶的彼岸花,手中拿着一杆毛笔,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偷懒偷到这里来了?"

她看着亭中平静的一幕,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满月连忙解释道:

“我已经完成了女仆任务,我闲逛来这的。”

小狐狸冲着残月轻轻叫了两声,又用脸颊蹭了蹭满月的手背,仿佛在确认她完成了任务。

满月捧着琉璃珠,看着枫叶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残月笑了笑,小狐狸跳上了桌,随后又跳入了残月的怀里消失了,

“那你的工作呢?完成了吗?”

满月反问残月,

“还有一点点了,我只是抽空过来看看你,哼哼~旁边的这副画是我不小心打翻水杯拿过来晾晾的,还得收回去呢。”

“那这盘桂花糕呢?是你放在这的零食吗?”

满月指了指桌上的盘子说。

“嗯……本来我要吃完的,想起你就给你留的,来试试味道怎么样?”

残月拿起盘中的一块桂花糕送到了满月嘴边,浅金的糕体裹着若隐若现的琥珀色桂花蜜,像被揉碎的金子浸在蜜糖里。舌

尖触到的瞬间,绵密的米香率先在味蕾上晕开,紧接着便是蜂蜜的清甜裹挟着丹桂特有的幽芳,仿佛把仲秋时节整树的馥郁都凝在了方寸之间。

咬下松软的糕体,糯而不黏的质感在齿间轻颤,细碎的桂花粒随着咀嚼迸出新鲜花蜜般的汁水,尾调还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糖香,甜而不腻的余韵在喉间萦绕许久,让人忍不住再尝一口。(这不是美食小说!)

“味道还不错呢,不愧是你喜欢吃的,口味挺好的,啊呜~”

满月紧接着又吃了一块,

“慢点吃,我不抢你的,还想吃的话,我叫人再去街上买一份?”

“不必啦!够吃了,吃完这块,我该接着去转转了。”

满月拒绝了残月的好意,她几口把桂花糕吃完了,

“我也该去接着工作了,那么中午厨房见。”

残月取下柱子上的画像,确认晾干后圈了起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再见喽,我也要走了。”

满月打包了糕点朝着残月的反方向走了。两人的对话都被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满月揣着剩下的两、三块桂花糕慢慢溜达,走廊下的风铃还在叮叮当当响。

走着走着,她发现后庭角落有个爬满青藤的石灯笼,旁边还建了个早已停水肮脏不堪的净手池,净水台的石缝里还长着几株开得歪歪扭扭的野雏菊。

满月刚找到个地方坐下,手中的琉璃珠突然发烫,吓得她差点松手。

这时候,小狐狸又"嗖"地从满月的身后冒了出来,蹲在她膝盖上直勾勾盯着糕点。

满月掰了一小块喂她,毛茸茸、肉嘟嘟的小爪子搭在满月的手腕上,吃得吧唧吧唧响。

突然,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小狐狸尾巴一竖炸毛了,化作一团流光钻进了墙缝。

满月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小女仆打翻了残月书房里的墨碟。

小女仆吓得直掉眼泪,跪在地上捡碎片。

满月赶紧帮着收拾,心里直犯嘀咕:

“这书房门槛这么高,怎么会让新来的进来?”

正想着,残月抱着摞账本进来了,看到满地狼藉却没发火,只是叹了口气:

“小心别划着手。”

等小女仆走了,残月从袖袋掏出块手帕擦擦汗,冲满月嘟嘟嘴:

“刚才那小鬼是父亲塞进来的眼线,你以后见着绕着走。”

她把账本往桌上一放,突然狡黠地笑起来:

“不过看在你帮忙收拾的份上,今晚带你去町屋吃寿喜烧。”

“大小姐就是有钱呢!不过,这算不算是约会呀?”

满月偷笑着说,

“约、约会吗?就当是约会了吧,明摆了。”

说着硬气的话,脸却红了起来,头低着手扯着衣角,声音也越发越小,

“好啊,那今晚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了吔!”

满月摸了摸残月的脑袋,揉了揉她两根软下来的狐耳,

“你没事干的话,你就陪我在书房里工作吧,工作完成就可以一起去吃饭了。”

“这里我一个女仆真的能进去吗?不怕我像刚才那位一样,毛手毛脚的。”

满月问,

“不怕,你要是敢,我就拿太刀劈死你。”

残月黑着脸说。

两人走进了书房,障子纸窗半卷着,穿堂风裹着红枫掠过和式书架,浮世绘屏风在光影中轻轻摇晃,残月关上了门与窗。

她将账本摊在桐木长几上,点燃了长几上的一个小炉子里的艾草熏香,竹管毛笔蘸了墨,笔尖悬在和纸上方迟迟未落。

满月盘腿坐在残月面前的榻榻米上,她取下壁龛里的青瓷香炉,添了块水沉线香,袅袅青烟在夕照里打着旋儿,将残月的影子投在浮世绘屏风的鹤羽上,

“来帮我研墨。”

残月忽然开口,笔杆在指间转了个灵巧的转了个圈。

满月膝行凑近时,发间椿花香气混着墨锭的松烟气息扑面而来。

漆砚里的墨锭在她指间上,满月拿过墨锭,浓稠的墨汁渐渐晕开,还有她盯着账本时皱起的小眉头。

羽织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朱红的唇抿成倔强的弧度,睫毛在账本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走廊下传来木屐轻叩廊板的声响,满月不经意间瞥见案角压着的半张色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两只狐妖,其中一只刁着桂花馅的团子。

她刚要开口,残月突然用毛笔在她鼻尖点了个墨点,

“偷看什么?”

尾音带着轻笑,指尖却冷得像浸过雪水,轻轻擦过她发烫的脸颊。

太阳悄悄爬上顶峰,残月终于搁下笔,舒展手臂的瞬间,和服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手腕。

满月瞥见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猫爪抓过的痕迹,还未细想,残月已经拢紧衣袖,起身时带落了桌上的琉璃珠,珠子滴溜溜滚到满月膝边,映出她慌乱躲闪的眼神。

“走吧,去厨房。〞

残月弯腰捡珠子,发丝垂落扫过满月手背,

“你要是把今天看到的画说出去,我就...”

话音未落,障子纸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木屐声,伴随着侍女恭敬的"少主"请安声。

残月猛地将琉璃珠塞进和服袖袋,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香风,衣角扫过矮几上摊开的账本,墨迹未干的数字在阴影里反射着光。

“是兄长来了。”

残月压低声音,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她快速将案上的纸张收拢,塞进壁橱的暗格里,又抓起一旁的和扇轻轻摇开,遮住半张脸。

满月慌忙跪坐在榻榻米上,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推拉门"哗"地被拉开,一位身着墨色纹付羽织的男子跨进屋内,他腰间的太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额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晃,投下细碎的阴影。

“妹妹好雅兴。”

男子冷漠的说,随后扫视屋内,目光在满月身上停留片刻,

“新来的侍女?倒是眼生。”

残月掩着扇子轻笑,眼神变的逐渐凶恶,黑了脸,

“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兄长此来,可是为了父亲交代的差事?”

她说话间,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发出细微的声响,满月注意到男子腰间的太刀,有一抹银白的反光露出来了。

“自然。”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

“这是今早收到的密函,事关北町商会......〞

他突然顿住,嗅了嗅空气,随后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你在用水沉香?真是少见。”

残月的笑容僵在脸上,水沉香是禁忌之物,唯有在召唤式神时才会使用,残月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心慢慢乱了起来。

窗外的枫叶满天飞舞,拍打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无数双小手在抓挠。

“不过是随手点的。”

残月起身接过文书,和服下摆扫过满月颤抖的膝盖,

“兄长若无事,我便先处理这些......”

“且慢。”

男子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袖口滑落,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暴露在光照下。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还在落。

残月瞳孔骤缩,腰间的太刀已经出鞘半寸,看来中午的午饭是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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