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恩浑身颤抖着。
他这样的贵族男人，最在乎的无非是面子与利益，如今这两个方面都受到了损害，纵使是自己的家人，他也会毫不留情施以惩戒。
“待会再跟你们算账……”
“不得不说，真人比照片更讨喜一些，克劳恩先生。这也是我不打算撤回交易的原因。”
洛基肆无忌惮地伸出手去，揉捏着女孩的下巴。
这时的她可不会露出像猫咪一样享受的表情。
对女孩来说，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有种如同猛兽的可怕气势，让她无法像面对所谓的家人一样，生出反抗的念头。
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更遑论尖叫了。
她知道，倘若自己这么做的话，之后身体上会留下的，恐怕就不是淤青和伤疤之类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与女孩单纯的心思相比，洛基的想法就要纠结许多。
这是表演的一环，嗯。
绝对不是因为这孩子皮肤冰冰凉凉的，摸上去柔软又舒服……再说了，我也是未成年，摸摸小女孩的下巴和脑袋怎么了？
洛基知道他的行为有些不妥，并感受到了道德感猛戳内心的刺痛，因此开始拼命用名为“借口”的止痛药找补。
喜欢可爱的东西是人之常情……
只可惜这个女孩的结局注定不会有多美丽。
自己不是拯救她的白马王子，而是会亲手将她送入地狱的杀人凶手。
没人不想当一个英雄。
但若是连自身都难保，这种事还是交给有余力的人去做吧。
洛基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个问题，她还是处女吗？”
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这无疑是个让所有人都会感到难堪的问题，但问出口的洛基没觉得什么负担。
他只是盯着克劳恩，微笑着，像是在欣赏男人会做出怎样有趣的反应。
“我早上送她去医生那里检查过了。这是证明……如果您有任何异议，我可以陪着您再去一趟。”
克劳恩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份凯撒尼亚中央医院的身体检查报告。
“……父亲，您以前说过要在我成年的时候把她送给我做礼物的！”
一个男孩突然嚷嚷道。
“闭嘴，拉尔夫！你要是再敢开口，我就把你的双腿打断！”
克劳恩怒声呛了回去，随后用手帕擦了擦汗。
简直是没落贵族家庭里被宠坏的孩子的模范样板。
洛基接过报告，粗略查看了一番确认一切正常后，便收回进口袋里。
天赋很差，灵魂强度也如兔子一般弱小，简直是天生的受气包。
如果不是女孩还有这一丝丝能兑换成大量金磅的“价值”，恐怕遭遇的事情会比现在残忍成千上万倍吧。
“抱歉，犬子愚笨……”
“没关系，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洛基笑了笑，轻轻抓起女孩的右手，将她跌跌撞撞地拉到自己身边。
“请开价吧，克劳恩先生。”
男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考虑到债务、离开凯撒尼亚与东山再起的资金、给家中孩子进修的费用后，他开口道。
“……二百万金磅。”
洛基的笑容戛然而止。
纵使这副表情让克劳恩的双腿止不住发颤，他还是不得不梗起脖子。
“一百万，克劳恩先生。我知道您有诸多难处，我也对此深表同情，但您应该明白，残次品只有残次品的价格……倘若您能将商品保管得好一些，我也乐意用更高的价格与您成交。”
“这……一百万……怎么可能……您看，如果是一百八十万……”
“我讨厌讨价还价，克劳恩先生。”
洛基蹙眉。
“我知道您急着用这笔钱……但很可惜，在您认识的人里，或许只有我才能立刻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金了。”
“您……您调查过我？”
克劳恩瞪大眼睛。
“我是一名商人，自然要确认与自己进行交易的对象是否足够可信……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我对您的隐私没有特别的兴趣。”
“就算这样……！无论如何，一百万还是……太少……她毕竟是精灵的孩子……”
正当克劳恩犹豫着是否要达成交易的时候，他的孩子们终于忍无可忍，开始闹腾起来。
“父亲！和这家伙废什么话！他只身前来，身上肯定带着很多钱，我们把他抢了便是！”
“就是！杀了他我们再逃走！逃去国外，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混蛋，你们要做什么？！”
“克劳恩先生，我知道您对价格不满意，但没想到您居然想要加价到这个程度。”
砰！
洛基偏开脸去。
一枚子弹击中了他身后的花瓶。
陶瓷碎裂的清澈响声配合佣人们的惊声尖叫，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洛基已经重新站在了雪地里。
小女孩仍被他牵着，只是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与一条围巾，脑袋上罩着一顶毡帽，像是个被堆砌起来的小雪人，看不见任何表情。
眼前的宅邸则陷入了近乎无止境的燃烧之中。
虽然不知道是否有幸存者，但男主人毫无疑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多管闲事。”
洛基朝着火场啐了一口。
雪下得比来时更大了一些，但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旺盛，与进入黄昏的天空争相辉映着，将浓郁的黑烟向上泼去。
警铃大作，吵得人想要捂上耳朵。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并不是洛基想要看到的。
如果到此时，他还没有察觉到克劳恩的孩子们突然发难是什么原因，他在真理之手便算是白活了那么多年。
在洛基之前，有人曾与克劳恩的家人接触过，并且很有可能进行了某种程度的煽动。
这是亵渎者们最擅长的事，也是灵魂之海的大君们惯用的手法。
无孔不入。
但考虑到这家人的履历，死亡甚至只能算是最轻的惩罚，洛基本来就是强撑着恶心感和那个男人说话，如今对方死得不能再死，反倒还让他松了一口气。
洛基驻足看了一会儿，随后望向身侧的女孩。
她也抬起头，看向洛基。
“谢谢你，大哥哥。”
声音如银铃。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从那双如紫水晶般璀璨的双眸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洛基难以理解的复杂感情。
洛基没有回话。
他轻轻摇头，牵着女孩的手，循着来时的路离开。
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重新掩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