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堆满杂物的昏暗摊位前。

“老蜘蛛”卡萝尔蜷缩在藤椅上。

她身上的长裙层层叠叠，打满了各式各样的破旧补丁。

随着她的晃动，藤椅吱呀作响，她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蜘蛛，盘踞在蛛网中心，静静地等待着猎物。

那双浑浊的黄色眼珠像是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路人，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计算着可能的利益和潜在的用户。

身旁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只是一个两个都透露着可疑的气息。

灰蒙暗淡的护身符、装着可疑液体的破旧玻璃瓶、几本封面模糊到字都看不清楚的旧书、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机械人偶...

卡萝尔的目光突然停在摊位角落，布满皱纹的脸顿时扭曲起来。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皮质手账本。

黑色封面在岁月侵蚀下已经斑驳不堪，上面刻着几个古怪的符号。

每次看到它，卡萝尔的心里都是一阵抽痛。

当初收这个破本子可是花了整整十个银币。

据说它是人皮制成的。

可这该死的玩意儿不仅写不上字，撕不烂，扯不坏，火烧水浸都没用，简直比最硬的石头还要硬。

现在它除了碍眼，一无是处。

可毕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一想到那些打水漂的钱，老卡萝尔就感觉心在滴血。

就在她第一千零一次诅咒这个赔钱货时，一个裹在深色斗篷里的娇小身影停在了摊位前。

斗篷的兜帽被压得很低，只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下巴。

但光是那白皙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粉色发丝，就足以让卡萝尔断定对方八成又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

这种小羊羔最好宰了。

卡萝尔浑浊的眼珠顿时亮了起来，像是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

“哎哟哟，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甜心光临老卡萝尔的宝物店啦？”她立刻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容，‘吱呀’一声，从费力地支起上半身。

见对方毫无反应，老卡萝尔也不恼，继续推销着：

“快瞧瞧，快瞧瞧，老卡萝尔这儿可都是稀罕物，就等着你这样有眼光的小可爱呢！”

她敏锐地注意到女孩的视线一直黏在那个破旧的机械人偶上，立刻发出‘咯咯’的轻笑：

“哦哟，不得了啊！这可是从上古遗迹里挖出来的宝贝！”她夸张地介绍着，

“瞧瞧这做工，这质感！虽然缺了条胳膊，不正说明它身经百战、充满故事吗？”

“小甜心，你眼光真好！”卡萝尔搓着手，

“来来来，老卡萝尔给你个实在价，只要...嗯，150个魔法金币！保管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斗篷下的女孩儿还是没有理她，只是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向人偶锈迹斑斑的关节。

她掌心突然亮起一个精巧的法阵。

“这组齿轮缺损了近三分之一。”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又仔细探查了片刻，

“核心动力符文也磨损严重，根本不可能修复了，它现在就是坨废铁疙瘩，10个金币，不能再多。”

这稚嫩的声音让卡萝尔更加确信对方是个小毛头。

可偏偏她每句话都直戳要害。

「该死的小崽子，还挺懂行！」

卡萝尔在心里暗骂，脸上却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拍着干瘪的胸脯嚷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10金币？你这是要了老卡萝尔的命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你瞧瞧这材质，这...这岁月的痕迹！80！80金币，老卡萝尔就当交个朋友，亏本卖给你了！”

“15。”斗篷女孩说话听不出什么波动。

“70！不能再少了！小宝贝儿，你摸摸良心，老卡萝尔这么大年纪，风里来雨里去...”

“20。不然我走。”斗篷女孩儿干脆地支起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别！别走啊！”卡萝尔急得直跺脚，那佝偻的身子看着都让人心酸，今儿这还没开张呢，

“30！30个金币，小祖宗诶，这可真是跳楼价了！老卡萝尔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破人偶收来才50银币，30金币卖掉净赚29.5个，虽然没宰到肥羊，但也是赢麻了。

斗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最终，那只纤细的小手伸进斗篷，掏出手机：

“扫码？”

老卡萝尔见她拿出手机，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就好像刚才的痛心疾首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诶哟，小甜心就是爽快！你扫我、你扫我就行！”

她麻利地翻出MagciPay收款码，又殷勤地用破布包好人偶递过去。

听到‘30魔法金币到账’的提示音，她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来。

就在斗篷女孩儿接过人偶，准备转身离去的瞬间，卡萝尔毒蜘蛛般的目光再次扫过角落里那本黑色手账本。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她脑海中闪现。

「机会来了！」

「这破玩意儿说不定也能忽悠出去？」

「哪怕只卖11个银币也是赚！」

“哎呀！等等！小甜心！”卡萝尔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件天大的好事！您买了这么贵重的宝贝，老卡萝尔怎么也得送你点添头才够意思啊！”

斗篷女孩儿听到还有赠品，竟真的停下了脚步。

这个反应让卡萝尔心中暗喜。

果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冤大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白送的便宜？

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这种鬼话哩！

她枯瘦如柴的手迅速捞起那个手账本：

“您瞧瞧这个！真正的稀世珍宝！‘魔女的手账’！”货真价实的魔女遗物！”她拍了拍手账本，指着封面的几个字，

“里面可都是用失传的魔女文写成的！记载着无数失落的魔法奥秘！”介绍完东西，下一步就是出价了，

“老卡萝尔看你投缘，这样，你再加...嗯...就加50个金币！这无价之宝就归你了！买一送一，天大的便宜啊！”

斗篷下传来一声轻哼，目光扫过那个破旧的小东西。

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魔女的手账’，用的也确实是古老的魔女文字。

这下她真的来了兴趣——难道在地摊上淘到真货了？

突然，斗篷少女掌心再次亮起魔法阵。

原本裹在破布里的机械人偶猛地跃出，趁卡萝尔不备，三两下窜到她肩上，‘唰’地掀开了手账本。

纸页哗啦啦翻动。

“呵...”

泛黄的纸页上空白一片，哪有什么无穷奥秘。

斗篷女孩儿看到真相，冷冷地甩出来两个字：“不要。”

“别啊小祖宗！”卡萝尔声音像是被门夹过的鸭子，

“这宝贝得聪明人才能看见字！50金币嫌贵？那...30个！就当照顾老卡萝尔的生意！”

虽然震惊于少女操控符文机械的娴熟手法，但商人本能还是驱使着她继续纠缠对方。

“不需要。”斗篷女孩已经迈步。

“10个！10个金币！买不了吃亏啊小甜心！”卡萝尔急得直跺脚，这样好骗的客人可不多见。

“没兴趣。”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3个！就3个金币！”嘶哑的叫卖声在小巷回荡，“3个金币连劣质魔法石都买不到...这可是魔女遗物！”

“你这贪心的老女巫！烦不烦啊...”斗篷女孩儿甩下这句话，身影倏地消失在了巷口，只留下一串鸡爪般的脚印。

卡萝尔呆立原地，脸上殷勤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她不仅没能卖出这件‘宝贝’，还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狠狠羞辱年龄。

想到这里，她气得大口喘起气来，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黄眼珠里燃烧着怒火，就像是一只捕猎失败的老蜘蛛。

她恶狠狠地瞪着手里的手账本，越想越气：

“废物！垃圾！赔钱货！”她叫骂着，嘶哑的嗓音引得对门魔药铺的老板直皱眉头。

卡萝尔高高扬起枯瘦的手臂，用尽全力将黑色手账本砸向地面。

“砰！”一声闷响。

手账本摔在地上，纸页哗啦啦翻动又合上，连个角都没磕破。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黑色的封皮依旧顽固地反射着一点微光，几个魔女文字似乎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