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明先生确实是我司员工，担任市场部副总监，但因上月末一场交通意外，伤势较重，至今仍在休养中。该视频中出现的男子，并非云子明先生本人，特此辟谣……」
股市董秘问答板块中，以及相关平台，玖云国际都给出了正面回复。轻描淡写，仿佛这种事无关重要，甚至都没有要求删除视频的措辞，仿佛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误会。
为了配合这篇辟谣公告，还特定贴出了云子明的车祸和受伤住院的相关信息。
随后，网上又出现了一群水军，对着视频开始挑刺，或者转移话题。毕竟视频里根本就没有直接出现云子明的正脸，就连视频发布者本人，都是用的疑似口吻，显然也是考虑了后果。
台风登陆东海，自然会诞生各种搞笑荒诞的自拍视频，而网上的热度，也越来越集中在某佛门高僧的吃瓜轶事上，瞬间冲淡了云子明的视频风波。
“还是挺稳的，不过，纸终究不包住火，万一人家真的有备而来呢……”程之玉盯着手机上的信息，微微摇头，“程之月，你说，这种手段，云子明的老爸难道看不出来？”
“也许人家还真能摆平呢，现在不就是买水军把水搅浑吗。”
程之月站在阳台上，欣赏着窗外的大风大雨，“哥，在赌徒思维中，有种数学陷阱让人不得不跳：必然损失一个亿，和必然损失五百万，人们都会选择损失更小的方案；但是，如果必然损失一个亿，和有可能损失两个亿，你猜作为赌徒会怎么选？
“其实大多数在他人眼里看起来既糟糕又愚蠢的公关，都如此，不在局中，是体会不到那种决策心理的。玖云国际这次的回应，其实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是，对手是在暗处，而且，那个视频我仔细看了下，并不连贯，有剪切的痕迹……”
程之玉皱了下眉，几秒后，慢慢点头：“嗯，这就是隐患，云家的处理看似很稳，但是在走钢丝啊……云子明这家伙，就等着看自家老爹的笑话，还真是自虐。”
“哥，如果云子明这次真身败名裂了，对你真有好处？”窗户被推开，一大股风冲进阳台，程之月伸出手，接着外面的雨水，“你就不怕他彻底心理扭曲？”
“我也没有什么退路……他的世界诅咒是倒霉，那就不破不立！他如果众叛亲离，那我的不离不弃，在他的心里会是难能可贵的！”
程之玉咬着牙，拳头都捏紧了，“反正好言难劝作死的鬼，如果应验了，我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一次大飞升，没应验我也没啥损失！”
“哥，你真阴暗……”程之月回过头，表情有些古怪，“程之玉，你这样心黑，就真不怕云子明有一天觉察出来？哥，积点德吧，你可以真正帮助到他。”
程之玉没说话了，开始在手机上网购食材——这种天气，出门就是受罪，只能在家做饭。
尴尬的气氛中，手机轻微响动，是云子明的短信。
【大风起兮】：我在楼下。
“妈妈的，昨天问我今天是否在家办公，原来又跑来了！”
程之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向卧室——别说现在是一身睡裙，就连里面都是真空的！
……
风风雨雨，也要吃喝拉撒，很快，网购的蔬菜食材就送上门了。
送货小哥穿着雨衣带着头盔，但台风里的穿行，还是让他全身湿透，但依然很尽责的将两大提袋的食材帮着搬进客厅。
云子明蹲了到了提袋边，看着程之玉从厨房里带出了几个塑料筐。
“帮着摘菜吧。”程之玉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充满了生活气息，笑嘻嘻地把一个塑料筐放到了云子明的面前。
“可以出去吃。”云子明拿起一根芹菜，端详了下，轻声说了句。
“你的生活，就是缺少烟火气。”程之玉低头摘着菜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爸再怎么在外应酬，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回到家还是喜欢吃我妈做的饭菜，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抬头看去，云子明似乎在出神，程之玉暗暗叹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其实云子明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王。她就没见过和生活、感情脱节到这个地步的人，哪怕是纨绔子弟。
云子明，应该是单纯在夜场里用生理快感来麻痹自己，不会去追求那种掌握女人感情、游戏人间的成就感，活得和动物差不多。
妈妈的，我为什么要得出这种结论，觉得他比我纯洁吗……程之玉心里有些不舒服，手里的菜就捏碎了。
似乎感觉到了程之月的目光，程之玉扭过头，看见了前者一脸难得的清冷，正死死盯着自己。
程之玉避过了妹妹的视线，然后一阵心虚。
……
程之玉当年为讨好女人的厨艺，这次用在了讨好云子明上。为了凸显自己的人设，程之玉还专门做了粤东的地道煲汤。
“姐，你的手艺比妈还好。”程之月一边喝汤，一边嘀咕着，算是小小的助攻。
“没胃口？”
程之玉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沉默不语的云子明身边。
说实话，看到云子明吃饭的情绪表现，她有点窝火，也有些失败感——这种亲自下厨的招数，对云子明似乎没用。
云子明没有看程家姐妹俩的脸，已经陷入了属于自己的迷思中。
其实饭菜很可口，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种吃着母亲饭菜的记忆，其实十岁以后就没有了——母亲那年精神失常，完全丧失了家庭劳作能力，父亲只能请了个阿姨，或者干脆就是每天放学后，自己在外面的餐馆解决饥饿问题。
也只有极少的知情人才知道，母亲是被父亲云重河家暴导致的头脑损伤，才变成了疯子，然后在病痛中熬了两年，身体状况日益恶化，最终撒手人寰。
“云子明，车祸大难不死，周末我要去普陀山还愿，也带小月出去走走，你去吗？”
见云子明出神得有些厉害，程之玉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后，轻声提醒。
云子明一愣，想了想，赶紧点头。
他已经入魔了，不光是他，他父亲也是，妈妈的，这种状态，我怎么去调教他啊……程之玉保持着甜甜的微笑，但心里感觉很累。
原本预想的美好午饭，显得十分乏味。
……
下午，云子明走了，融入了东海的风雨。
程之玉从阳台上回过身，牙痒痒的：“搞了半天，他就是为了在我这里坐上几个小时，亏我还演了半天的贤妻良母……特么把我当充电桩啊，插进去就能补充气运？”
呃……不对，这个比喻不对！
程之玉看了下客厅里一脸戏谑的程之月，再厚的脸皮也不得不红了。
“你们是量子纠缠态，会彼此影响……”程之月搂着抱枕，懒洋洋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是他诅咒的解药，他也必须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他还不知道？”
“我是他的大救星是吧？”程之玉轻啐了一口，走回沙发坐下，面带不屑，“我今天做得还不够？你看他那个死样子，如果不是需要他那三个字，这种人我靠近都觉得难受。”
“哥，你说你了解男人和女人，但你心里面的男人，都是以你自己的内心做投影，你心里面的女人，也不能代表所有的女人。”
程之月凑到程之玉身边，轻轻晃着对方的胳膊，难得露出一丝忐忑，“哥，真正做个正常的女人吧，要改变别人，先改变自己好吧。”
“你这什么鬼道理，我要真成了正常女人，我还费尽心思去接近一个神经病干什么！”
又听到这种话，程之玉烦躁地摆了下手。
“嘻嘻，你可以不接近啊，也不会这样暴躁了。”程之月做了个鬼脸，转身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