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芮丝发出一声痛呼，从床上猛地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远在议会的伪君子老头骂上几声娘。

年轻靓丽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扭曲，吊灯投下的光芒令额头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影。

芮丝擦去嘴角淌出的血迹，随后将苍白的双腿探出床边，踩进革制的短靴里。

“我得赶快离开凯撒尼亚才行……呵，那个老头肯定想不到，我给他的东西是残缺的。”

魔女抄起放在床头的法杖，向空中一挥，用黑色涂料在房间内画下的图案、文字与仪式圈便立刻消失不见，恢复成了从未有人来过的样子。

几具遭到她残忍杀害、如今又被用作祭品堆放在床边的尸体也燃起火焰。

不一会儿，火焰就会蔓延开来，制造出一场可怖的火灾。

这里是她“借住”的旅店。

如今城内戒严，她这样的人物一旦出现在阳光之下，必然会遭到盘查与询问，如果不用些声东击西的计策，怕是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凯撒尼亚。

那些三阶、二阶的骑士与城防军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奈何他们人数众多，再加上帝国突飞猛进的火器水平，就算换成索利斯那种资深的亵渎者，都得被扒下好几层皮。

更别提还有帕尔特那条老狗和那个奇怪的弗雷曼男爵……严重点说不定还会招来“黑剑”和该死的无魂者。

那完全克制灵魂之海的能力可不是说笑的。

芮丝记得，当索利斯谈到无魂者当初是怎么毁灭真理之手的时候，自己差点又想要背叛命运之主了。

在那座地下仪式场里的时候，索利斯神情激动地给芮丝留下一句“我要去手刃叛徒，你完成任务后就自己离开，我稍后会与你汇合”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络。

芮丝当然也没信任真理之手的残党。

毕竟索利斯为了保证她的忠诚，强行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渡鸦图案的烙印。

但真理之手们不知道的是，命运之主悄悄帮了她一把，将用来控制她的烙印逆转了过来，令她可以反过去拿捏真理之手们的性命。

只可惜这能力还没捂热就没得用了。

不出意外，索利斯那老头被无魂者干掉了。

……呵，想想也是，如果无魂者能被索利斯杀死，命运之主至于在提到他的时候表达出充满嫌恶的干呕声吗？

更别提他好像还和一个圣教会的圣女搅在一起，这么一看，就索利斯带的那几个人，够不够对方塞牙缝都是问题。

自不量力的东西，死了也好。

芮丝原本的计划是依靠手中的筹码让真理之手和弗雷曼男爵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好让自己能拿着“遗产”悄悄脱身。

当然，过程是偏离了不少，但好在结果正确，自己对帕尔特的提防也得到了验证，完美对上了命运之主所指示的路径——以及自己的判断。

这让芮丝变得更加自信。

从今往后，她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播撒加剧混乱的种子，代行命运之主的谋划了。

她已经知晓，真正的知识，其实就是自己的命运。

为了窥见完美的未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呵，魔女学院的天才再怎么厉害，也预料不到命运吧？

但她不一样！

她绝不是什么庸才！她一定可以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运！

芮丝坚信这一点。

“呼……虽然暂时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我还不能笑。”

谨慎、小心、精打细算，便是她自叛离魔女一族以来，从无数追捕者手中存活下去的秘诀。

谁也不信任，谁都是能利用的工具，必要的时候就连出卖自己的身体也不在话下——

但遗憾的是，目前还未有人能让芮丝做到这一步。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帕尔特那病入膏肓的老狗肯定会傻乎乎地以为仅凭祭品和信仰就能让他们的伪神降临……只要他搞出足够大的阵仗，我这边无论做什么小动作，应该也不会勾来‘黑剑’和无魂者之类的家伙了。”

芮丝整理了一番衣物，轻轻套上兜帽，看向被窗帘紧紧遮蔽的窗户。

“不知道离开凯撒尼亚之后，主人又会为我揭示怎样的命运呢……真是期待呀。”

————

一天无事。

在洛瑟恩及时赶来打扰了赛璐璐的性骚扰之后，在洛基的强烈要求下，便补送了两张床过来。

临走时，洛瑟恩还用“你这家伙还是男人吗”的眼神观察了洛基许久，才摇摇头扼腕离开。

……他妈的，我的风评真是都被赛璐璐给毁了。

这是第二天醒来的洛基想到的第一件事。

将芮丝的事情告知洛瑟恩后，这位帝国特务的脸色旋即变得难看到能拧出一桶墨水来。

他妈的，要只是帕尔特那老东西自己想要玩火，或是真理之手只是为了重启仪式也就算了。

没想到竟然还搞出了一个能把仪式复制并有可能传播出去的魔女？这之中说是没有命运之主作梗，洛瑟恩绝对不信。

甚至那魔女，说不定就是一位崭新的神选。

大君们并非只会选择一位看得上眼的凡人来当他们在凡间的代表。

帝国虽然已经足够幅员辽阔，但终究只是世界的一极——至于其他国家，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是擦脚都嫌脏的烂抹布，各种各样的古怪宗教横行，其中有不少宗教的领袖都能被称为“神选”。

换到圣教会这边，与之匹配的便是圣女，亦或是圣武士。

也正因为如此，圣教会的主战场反而大部分情况下不在帝国国内。

虽然偶尔有一些地方会爆发叛乱，但帝国总体而言还算稳定……

所以，保护帝国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混乱都抵挡在帝国的边疆之外。

缓慢扩张与收服附庸均是帝国的防范大量外国亵渎者渗透进国内的重要战略。

只防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毫无疑问会陷入被动的境地，掌握主动权才能彻底消灭掉那些小有规模的恶性肿瘤。

……当然，前提是国内最起码不会出现遍地开花的情况。

克莉丝汀与洛基五年间在帝国境内四处游走，为的就是替帝国发动新的对外战争打好基础——毕竟多了个放哪哪就能把亵渎者勾引过来吸铁石，不好好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实际上洛瑟恩很清楚。

克莉丝汀，本身其实就是帝国用来拉拢无魂者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