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粗暴地撕破了屋内的宁谧。

“呜……谁呀?!”

陆芊茶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小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将蓬松的尾巴抱枕一样搂在怀里。随后又将尾巴放开,一只爪子揉着惺忪睡眼,另一只还不耐烦地在耳朵上扒拉了两下——俨然一副被搅了美梦的模样。

一旁的上官云珠也被吵醒,她秀眉微蹙,带着初醒的慵懒打了个哈欠。迅速整理好衣裙,她几步上前,“吱呀”一声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晨光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乌沉沉的木拐,伫立在门外。

“村长?”

上官云珠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抬眼望向远处未明的天光,“这么早……是村里有人遭了野兽袭击?”

她下意识猜测着最坏的状况。

“不不不,”村长缓缓摇头,干瘪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山神大人……始终在庇护着我们。村里的娃娃们,不会受到野兽的滋扰。”

他那浑浊的目光,越过上官云珠的肩头,精准地落在屋内仍迷糊着的陆芊茶身上。

他声音带着烟熏般的沙哑,随后又刻意提高了些:“老朽此来,是想请仙子您,”拐杖轻点地面,发出笃笃的闷响,“还有这位一同寄居的小姑娘,去参加山神大人的祭拜盛典。”

“嗯?”上官云珠闻言,眉梢一挑,困惑浮上眉间,“村长您不是说过,我这外人气息不洁,贸然前往……怕会冲撞了山神威严?”

“呵呵呵……”

一阵突兀而瘆人的笑声从村长喉咙里挤出,如同枯叶在砂砾上摩擦,刺耳又毫无温度。

他干瘦的面皮抖动着,努力挤出更多笑意:“仙子哪里的话。您守护我们村子近三月的恩情,山神大人必然也看在眼里!若说您都无资格,那这满村子的人,恐怕也没一个配得上山神的荣光了!”

上官云珠心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异样,但并未深究。她收敛神色,点了点头:“那……祭典何时开始?”

“有劳仙子稍待片刻,”村长的目光在陆芊茶身上逡巡着,“老朽须得去唤醒各家各户的村民……”

“只待准备就绪,我等即刻启程!”

他那双藏在耷拉眼皮下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急不可耐。

“需要我帮忙吗?”

上官云珠看着这年迈的身影,出于善意问道。

“仙子不必费心!”

村长连连摆手,那沙哑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感激,却显得空洞无比,“您已为我们做了太多……这点小事,就让老朽自己来吧。”

说完,他不再逗留,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却又意外迅疾地没入朦胧的晨雾之中。

“村长慢走。”

送别那隐入晨雾的蹒跚背影,上官云珠轻轻合拢门扉,转身时,琥珀色的眸子已带上探究,看向那只在床边晃悠着脚丫的小狼崽。

“小千槎,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陆芊茶小爪子一挥,满不在乎,语气带着点‘小场面罢了’的慵懒,“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拜个神而已,怕什么?”

“我是担心,”

上官云珠眉头微蹙,走近床边蹲下,声音压低了几分,透出郑重,“万一那所谓的‘山神’……早已入了邪魔道,被污秽侵染……你我二人,能应付得了么?”

她深知山神之能——即便只是这荒野之地的小小山神,也是受过敕封、享了香火的阴司正神,哪怕香火再稀薄,那也是鬼仙;鬼仙位格带来的力量,也远非她们两个化神境的凡人所能撼动的。

陆芊茶此时已完全清醒,蓝眸澄澈如冰。她停下晃动的脚丫,爪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床沿,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安心,云珠师妹。”她语调平稳,带着一丝淡然,“山神乃地府册封的正经官神,是有编制的天地打工仔。若其真出了岔子,堕为邪魔……地府那边,早就炸了锅了!

“用不着等咱们这种小虾米察觉,拘魂锁链早就跨阴阳而来,把它叉去十八层下头述职了。”

她的分析冷静而犀利,指向一个核心矛盾:“所以,如果此地异象真牵连到祭祀之物……那恰好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陆芊茶抬起眼皮,蓝眸锐利地望向窗外的村寨,声音斩钉截铁:“村民们日夜叩拜的,打根儿起,就不是什么山神!”

“不是山神?!”

上官云珠心头一凛,“那会是什么?”

“呵,”

陆芊茶鼻翼微皱,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妖、魔、精、怪……山野里一切嗜血肉、迷心智、妄图吸食生灵愿力以成气候的玩意儿!”

她顿了顿,目光越发深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具体是什么……不好说。但咱们只管往最糟的、最贪婪、最坏的方向揣测——准没错!”

“小千槎好聪明。”

上官云珠毫不吝啬地抛出直白的夸奖,眼神里满是欣赏的光亮。

陆芊茶听到这声夸赞,白皙的小脸上依旧维持着一派平静无波,但身后的大尾巴仿佛被注入了欢快的灵魂,已经变成了一把小扫帚,开始不断拂过床面。

她噌地一下站上床板,居高......呃,不够高,这床太矮了。

她不死心地又使劲踮了踮那双白生生的小脚丫,终于勉强让自己的视线……堪堪高过了坐在矮凳上的上官云珠。

蓝眸低垂,粉嫩的唇瓣抿起一丝刻意的傲慢弧度,用自以为最具“睥睨”感的姿态开口:“不是我聪明,是你太笨了。”

上官云珠微微仰头,望着这费尽心思才堆砌起来的“威严满满”的小萝莉。她哪能不知道陆芊茶这是在刻意报复自己昨晚的行为。

上官云珠非但没恼,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轻柔:“是是是,只有我们家的芊茶宝宝最聪明。”

“咚!”

陆芊茶被上官云珠的话语雷得浑身一激灵,脚下仿佛踩到了无形的冰面,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呜~”

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喉咙,她手忙脚乱地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坐在地,两只小手下意识地紧紧捂着可怜的尾椎部位,圆睁的蓝眸里瞬间就蓄满了泪花,泫然欲泣。

“小千槎!”

上官云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跤吓得心口一抽,慌忙扑近,“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陆芊茶此时索性放弃了坐姿,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趴伏在地板上,翘着尾巴。不敢让自己的屁股与冰凉的地面接触,那会勾起她在北俱芦洲不好的回忆。

陆芊茶艰难地仰起小脸,残留的泪花在蓝眸里打转,语气委屈又充满控诉的嫌弃:“你……你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学来这种……这种怪话的啊!”

刚才“芊茶宝宝”四个字带来的酥麻和恶寒,现在还在皮肤上打颤。

“从清风那学的啊,”

上官云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坦白,“他以前天天嘘寒问暖,开口闭口就是‘乖乖’、‘宝贝’之类的……”

“噫~!”

说着上官云珠还做了个略显夸张的起鸡皮疙瘩动作,“他那会儿说这种话,确实挺让人膈应的。”

“何止是膈应!”

陆芊茶脸都垮了,声音平板得像块木头。

“从清风嘴里说出来确实膈应。”

上官云珠话锋一转,眉眼弯弯地看向地上那摊委屈的蓝绒团子,声音都甜了几度,“如果是小千槎想叫我‘云珠宝宝’的话……我、可是一点也不觉得肉麻哦!”

“我、觉、得、肉、麻。”

陆芊茶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这几个字,蓝眸幽幽地望着上官云珠,写满了“求放过”。

“你以后……少看点清风留下的歪经,学多了……脑子会退化,真的。”

“咳,”

上官云珠轻咳一声掩饰笑意,目光却再次落到那只紧张翘起的尾巴根附近,“……那,真不用……涂点药膏?”

那地方,看着就摔得不轻。

“不要......”

陆芊茶直言拒绝了上官云珠的好意,摔到屁股,其实不怎么疼,只是心理阴影十分的大。

“真的没事?”上官云珠忧心忡忡,指指她泛红的眼眶,“眼泪都掉出来了……”

“说了没事。”

陆芊茶摇了摇头,一点一点,慢慢地……从趴伏状态撑起身子。不过上官云珠敏锐观察到,小狼崽的两只小腿肚分明在打颤。

“啧,这么喜欢逞强?”

上官云珠几不可闻地咂了下舌,眉头紧锁。心里又急又好笑地翻腾着:明明都疼的走不动路了,还不让别人帮忙?倔成这样,跟谁学的?

唰。

上官云珠毫不拖泥带水。箭步上前,一只手臂已如铁箍般不容拒绝地圈住了陆芊茶的纤细腰肢。

“你干什么?!”陆芊茶惊得瞳孔骤缩,像只受惊的小鹿。

“帮你涂药。”

上官云珠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深邃的琥珀色眼眸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她另一只手已从储物袋中利索地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药瓶,瓶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不容陆芊茶抗议,上官云珠已稳稳坐在床沿。

“唔——?!”

陆芊茶只觉眼前景象颠倒,后背朝下,紧接着就被牢牢地被摁在了上官云珠温热而弹性十足的大腿上。

这一幕,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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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耳朵,没有尾巴。

不是我喜欢的猫娘,直接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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